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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雪之回忆2

    他是高贵的吸血鬼,无论血统还是灵魂。在人类之中他只吸女性的血。给予她们心灵上无与伦比的快乐,经过同意,作为交换吸取她们少量甜美的鲜血。至今为止他就是这样活着的,填补女性们的空虚心灵,然后她们会自愿向他献出鲜血。他从不迫害女性的生命,像现在这样用武力去换取鲜血,已经伤害了女孩的心灵,现在甚至要伤她性命,严重违背了他作为高贵吸血鬼的原则。

    女孩在等待,只要他做出了决定,她也能做出决定——是否杀了他!绝大多数吸血鬼一旦沾上鲜血就会失去自我意识,他们眼中将只有鲜血。当他咬破肌肤尝到鲜血的那一刻,必定会放松警惕。那时她能做最后的挣扎!女孩的后背被鲜血浸湿,她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他不但重伤,甚至处于极度饥渴之中,一旦沾上血,没有维持自我意识的可能,他将被欲望吞没!

    蹲下的时候又一次牵动腹部的大伤口。顷刻,地上溢出一滩鲜血,缓缓渗入地面。鲜血向外涌出的太快,远远超过地面吸收的速度,鲜血化作数条小溪向四处流去。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种程度鲜血的流失了。

    女孩感受到男子的异样,睁开眼,她的靴子浸在血里。吸血鬼,终于忍不住了吗?!

    男子紧咬住苍白的嘴唇。是要活命放弃原则,还是坚守作为高贵吸血鬼的灵魂?!

    女孩颈部的动脉就在他唇边,极度饥饿中的吸血鬼被鲜血的气味所包围,他尖尖的耳朵甚至能听到无数条细小血管中鲜血泊泊流动的声音。男子的身体在颤抖。疼痛、饥饿、生命在威胁着他,轻易可以得到的鲜血和美好未来在诱惑着他!只要张嘴,便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从进入小屋开始,吸血鬼男子不停向女孩低声重复这句话。但是,即使这样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用尖牙刺破女孩白皙的肌肤。

    黑色的小光粒从身体逸散,作为黑暗生物生命之源的力量已经开始崩溃。吸血鬼男子惊愕,再不摄取鲜血中的力量,就死定了!

    什么明天!什么未来!什么原则!什么灵魂!都见鬼去吧!

    吸血鬼低下头,缓缓露出獠牙……

    女孩猛地张开金色的瞳孔。他的呼吸急促了,他手臂的力量加重了,他捂住她嘴的右手把她的脸颊轻轻往右扭,他的发丝触及到了她的左耳。

    开始了!

    女孩屏住呼吸,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左边脖颈周围的肌肤上。她的机会只有一瞬间,吸血鬼咬破她肌肤的一瞬间!

    万籁寂静。

    世界上是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交织在这奇异的空间演奏出危机四伏的旋律。

    这个死亡游戏,谁会胜利?

    在寂冷无声的冬季里,颈部忽然感到一阵温湿的气息飘过,汗毛根根竖起。怀里的琉璃珠似乎在发烫,召唤着女孩。女孩右手小臂稍稍向上弯起,左臂向外撑开,为右臂开拓一条通往上衣怀里的路线。

    男子渐渐压向女孩背部,以这种姿势从颈部吸取鲜血,两个人的前胸和后背必定会紧紧相贴,甚至一方被压着。他手臂对她的禁锢相应的慢慢放松了。

    女孩在等待,这一秒钟像冬季的漫漫长夜一样,怎么也来不到尽头。颈部的肌肤无比敏感,却依旧感受不到那一瞬间的痛楚。

    这时,颈部一小块肌肤感到一阵冰冷。他的唇,贴住她的脖颈了!

    那下一刻就是……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男子轻轻一笑,向后仰去,“快点走吧,对不起,快点走吧,我在被人追杀,在这样下去你也会受到牵连,对不起,快走吧……”

    女孩惊愕。

    他没有……没有……没有咬她!在极度饥渴又重伤将送命的时刻,他没有选择放在眼前的活路。明明、明明只要杀了她就可以活命的!他没有!没有!!这、这、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身对鲜血的渴望!!!

    女孩轻笑出声。

    原来,并不是每一个吸血鬼都是欲望的奴隶。

    回头看向渐渐暗淡下去的酒红色眸子。

    这是多么清澈的一双眼眸!

    一黑一白两颗珠子静静躺在女孩小小的掌心内,等待主人的命令。片刻后,她拿走那颗纯白色的琉璃珠放回怀里。十指相扣,双手合握着余下的那颗琉璃珠默念咒语。黑色的圆形结界以女孩为中心瞬间张开,正好围住两人。

    “你!”吸血鬼男子被这情景惊愣住了。

    “嘘——!”女孩回头,一双金灿灿的眼眸坠入繁星般闪亮。她压低声音道,“来了!”

    透过小破屋的木板缝隙,一只刻满神秘花纹的秘银战靴出现在两人视野里。战靴的主人在屋外停住脚步。似乎在辨别方向。吸血鬼知道,冰之使者在结界展开前知道他在这儿。但现在,吸血鬼的黑暗气息突然消失了。怎能叫他不起疑?

    吱嘎——吱嘎——木屋在轻微作响,被屋外人身上释放出的气息压迫着。

    一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走。

    嚓!腐烂的木板被震出一条裂缝。

    一滴冷汗从线条优美的脸颊滑下,沿着吸血鬼尖尖的下巴坠落。裂缝渐渐扩大,一路弯弯扭扭的向四周爬去。女孩倒吸一口凉气!快走……快走……,她心里默念,再不走小屋就要——嚓——嚓——嚓——嚓!细小的声音从四方传来,每一下都如教堂洪亮的钟声一样,狠狠敲打在他们心上。木板做的小屋已经快承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压力了。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从地平线上抬起头,晶莹的雪地更加明亮耀眼。

    战靴依旧停滞不前。

    嚓——嚓——嚓——嚓!再不离开小屋就要塌了!

    黑色小光粒逸散得越来越快,正在抽干男子最后的体力。由于同系结界的关系,小光粒粘附在结界壁上,没有逸散出去。吸血鬼缓缓移动身体,不做声响地覆盖住女孩。暗红色的眸子微微发亮,宛若狂风中摇曳的烛光。

    忽然,银光一晃。战靴消失了!

    吱——“今天真是个好天气!”一位妇女开了门走出来,甩甩胳膊舒展四肢,迎着太阳梳理起长发。

    女孩长长呼出一口气,“得、得救了……”

    回头,却望见烛光熄灭的一瞬间。

    不知昏睡了多久,全身酸软无力,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背上软软的,这种感觉……是人类睡觉用的床吧……上一次睡在床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嗯……记不清了……好像……大概……是在雷蒙德夫人的府上……

    “喂,雷蒙德夫人是谁?”

    耳边,清亮的童声响起,惊醒了意识迷糊的吸血鬼。才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狡黠的金色眼眸。

    “喂,吸血鬼,你怎么惹上冰之使者那种大人物的。”女孩跪坐在床上,说话的口气似乎她才是大人。

    男子出神的盯着结界壁上比昏迷前更多的小光粒,“找他打了一架,输了,就被追杀了。”

    “你够胆!从来没听过吸血鬼主动找圣教的七大杀手打架的。”女孩对他竖起大拇指,“傻的可爱。不过,我喜欢!”

    吸血鬼自嘲一笑,“多谢小姐爱戴。”他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一间温馨的小木屋内门窗紧闭。重伤的吸血鬼在阳光下可是会毙命的。家具很简单,只有床、桌子和椅子。壁炉里木柴噼啪作响,把木壁映得黄彤彤的,铁架上的小茶壶噗噗冒着烟。床上铺着白布单,身上盖着白棉被,即使粗劣,却干净整洁。整个空间洋溢着暖暖的气息。这种氛围,使得多年来在黑夜里独自游荡的吸血鬼忽然想要落泪了。

    “喂,吸血鬼,叫我安娜吧。”女孩忽然神情严肃的问,“来到这里之前你熬过几天了?”

    “五天。夜殿多谢安娜小姐救命之恩。”男子挣扎着坐起,身体却不听使唤。女孩扶住他的背帮他坐起。

    “恭喜你!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史上第一个逃过教会追杀的人!”女孩欢快的笑了起来。

    “安娜,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圣教七杀手你也知道?”夜殿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异于寻常了。不仅在自己要挟住她的时候沉着冷静过头,甚至还有一颗暗系琉璃珠。

    “我到底是谁?我就是安娜嘛!”女孩笑眯眯的跑开了,“本地特产的红茶,要不要尝尝。”

    夜殿接过安娜递来的白瓷杯,小巧玲珑,晶莹剔透,这是上好白瓷制成的。杯中茶色澄黄,香气芬芳淡雅。稍稍抿一口,茶水温和清爽。

    “早就闻名洛廷的红茶非同一般,不过,依我看这还是安娜小姐手艺非凡。将入冬的第一场降雪煮沸。这里是高原,沸点差不多90度,正是泡制红茶最恰当的温度。第一场雪最清澈细腻,用它泡茶,甘甜清爽。再加之精选的洛廷红茶叶,配上皇室专用的米拉缇白瓷杯。”

    夜殿闭着眼深深陶醉着,“真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