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女友

    人脑不像是电脑，可以把记忆像是文档一样归纳好，指定什么位置就能清除什么空间出来。虽然现在的科技已经能检测到记忆在大脑海马层哪个区域，但是也只能删除大概时间，而不是精准到删除某年某月某日。

    黎延从手术台上醒来，麻药失效后，左侧开刀的耳孔很痛，脑子昏昏沉沉如同发烧状态。他努力在回想手术前发生的一切，记忆回到了十五岁，忙着考大学，夜以继日的学习时期。

    黎延清醒后，抓着一名护士问：“我身体这么好，怎么在住院？”

    因着全身麻醉的缘故，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说了半天护士才听到说的是什么。

    护士把他手术前录在手机里的视频，打开给他看。黎延没有时间管为什么连手机都不是一样的细节，视频里播放的是，手术前的他告诉现在的他：“黎延，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清除三年的时间回忆，这是我手术前给你录下的视频。医生告诉我，不能准确指定到哪一年哪一月，所以我现在不知道你记起来多少。清除记忆这件事，请你不要告诉爸爸妈妈，永远的隐瞒下去。我知道你会很好奇之前发生过的一切，请你忘记它，你的生活应该重新开始。我跟你是同一个人，我会出于保护你的原因，做出这件事情。请你不要再让我或者你受到伤害，所以，请不要再探究这件事。现在的你，看完这个视频后，请记得删除……”

    黎延一遍遍的重播这个视频，他的脑子完全没有那段记忆，如果不是视频里的人，跟他长得完全一样，他真的觉得这就是个恶作剧。

    他明明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为什么躺在医院里，还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

    “黎延，醒啦？”

    说话的是刚下班的杨超美，她是黎延的主研究医师，后续情况自然要多加留意，不争业绩争成果。

    脱下医生袍的杨超美是休闲舒适的打扮，身材非常有料，无肩露腰的灰色小背心，胸太大显得腰特别小，下身是绷得双腿笔直的同色健美裤。

    她五官本来就挺小巧的，化了淡妆漂亮极了，笑起来的时候，青春洋溢，连隔壁床的大叔都不停往这边瞅。

    黎延打量着她全身上下，疑惑的问：“你是？”

    “我是你的……”杨超美起了捉弄的心思，“女朋友呀。”

    黎延并没有多惊讶，“什么时候谈的？”

    他说话的声音太破太碎，杨超美不得不手扶着床的护栏，把耳朵贴近他的嘴里，这个姿势无疑是把极其丰满的胸部抖在他的眼前。

    黎延也意识到了，他以为自己这种大龄处男会害羞或者不好意思。可能是术后还没恢复精力，结果什么情绪都没有显露。

    “没多久吧。”

    “没多久就是多久？”

    杨超美后来也察觉到‘走光’的这个情况，有趣的是，这个在表格性经历的一栏填着：‘无’的青少年，并没有趁机偷看。他始终目光往上，直视着她。“一个多月吧。”

    “一个月多少天？”黎延倒不是看出来她随口胡诌，既然不能去恢复那段记忆，好奇是不可避免的。

    杨超美有些好笑了，小弟弟太认真了，如果她说是开玩笑，他会很生气吧。“三天。”

    “那也没多久。”黎延低下头沉思，“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根本不记得你了，我觉得我们分手比较好。”

    现在的他不单只没有恋爱经验，更加对她没有感觉，不想拖累她。

    “啊？”刚谈的恋爱就要分手？

    “我可能是个渣男，对不起……”黎延侧过脸，一脸的抱歉。以前的他选择把有女朋友的记忆消除了，那就证明以前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女朋友，所以现在分手才是最对的选择。

    失忆后的黎延看起来表情生动，说的话也多了，跟手术前毫无生气时是完全的两个模样。

    黎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人在医院躺，锅从天上来’。杨超美也扭过脸，忍住笑，一抽一抽，从黎延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哭，还是哭得很‘辛苦’的那种。

    “对不起，姐姐？妹妹？别伤心了，长痛不如短痛……”

    “我叫杨超美，确实是姐姐，我比你大了差不多8年吧。”

    黎延若有所思，呓语着：“后来的我竟然喜欢姐弟恋？那我看动漫的时候为什么会只看兄妹年龄差的？难道人对2次元和3次元的喜好真的会不一致？”

    黎延其实没有想错：他喜欢的严云霏，也比他大一岁，他并不是喜欢姐弟恋，而是遇到喜欢的人，恰好比他年长一岁而已。

    黎延第二日就可以出院了，医院开了些给耳孔愈合的药，交代他一些实验体协议的内容，又给他戴上三个智能磁吸环形仪器。

    他在前台办完手续后，往外面走去。

    “黎延，等一下。”

    黎延昨天知道了杨超美不止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他的主治医生，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的时候。杨超美却脱了工作服，跟在他身后。

    “怎么了？”这个大他八岁的姐姐，在他身前就显得很娇小了。

    杨超美举高小小的投影屏，“我待会要跟你回家，以后还得经常去你家家访，观察你的后续适应情况。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你存起来。听说你是独居的？那也就不会不方便了，也不用特意避开你爸妈给你检查。”

    黎延翻出手机里的记事本，望着上面那个陌生的地址。

    杨超美凑到他身旁，“你给我存的什么名称？”

    “杨超美。”

    “我可是你的女朋友，你以前都是叫我亲亲小可爱，甜蜜大宝宝的，现在怎么这样了啊？”

    黎延不知为何，不太适应跟她有身体接触，他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距离，避免手臂跟她的肩膀触碰到。“我们昨天分手了。”

    杨超美觉得黎延越来越有意思了，最重要是他长得又帅身材又好，撩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他上钩了的话，那就更好了，直接来段甜甜的恋爱。“我没同意呀。”

    姐弟恋可能女方会多点付出，但一个独立自主的男孩显然并不需要她来照顾，说不定还能有惊喜。

    这样单纯干净的小奶狗好调教，也许还粘人，床上体力旺盛，优点可太多了。

    床上色气满满，床下岁月静好，她可实在太馋黎延这种类型了。

    “你脑瓜子的环歪了……”杨超美微微踮起脚尖，双手并用，把磁吸环重新套回正位，细心的捋好周边的卷发。

    带着小圆圈，头顶有两只‘触角’的黎延，凭着‘撕漫男’的外表，只会有些可爱，不会显得幼稚。

    从杨超美来到黎延身边后，做出来的每个动作和表情，都像极了情侣的亲密，自然而发。

    严云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莫名的笑了。这是黎延离开的一个星期里，第一次笑得出来，是一种释怀了的笑吧。

    笑着笑着，心脏的部位再次传来抽痛的感觉，这是再一次被背叛欺骗的痛觉。她蹙着眉毛，匿藏着的泪水无意识的滑下眼角。

    在游乐场吵架的时候，她没有哭；黎延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哭；想念黎延的时候，她依然哭不出来。

    直到看着黎延身边突然多了一名漂亮的女人，她却哭了。

    那个说不会再等她的男孩，果然真的不会再等了。

    人可以无情到什么地步，在她无法放下的时候，他能在短短五天时间里，立马有了新欢，旧爱当即成了笑话。

    黎延站在前台的旁边，似是有所感觉，视线落至站在扶手电梯旁，距离四米左右的女孩。

    那个女孩好像站在那里好久了，只是一直看着他，还对着他笑。

    最奇怪的是，她又哭了。

    如果是认识他的，为什么不过来打招呼，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

    黎延决定上去询问一下，可他人还没有走近，她已经转身回到扶手电梯，还一直往下走，急匆匆的要离开。

    肩上被突然被一只手搭住，严云霏浑身激凛，反应很大的喊出声：“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