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异域小王子 剧情章
今日的上京格外喧闹。 大凉的商队随国王觐见中原凌帝，象队用红绸子装饰，很是喜庆，头象尤其装扮得华贵，大凉素来以金银玉石闻名，成色纯正的黄金制成金链，坠着蓝宝石悬在象额。凌帝后宫中有一娘子能作鼓上舞，大凉舞女能作象上舞，象背上支着一个四方的简易平台，红色薄纱随风轻动，长相娇媚的舞女身着火红轻纱，露出雪白纤细的腰肢，脚上系着的铃铛碰撞声清脆，柔美的躯体随着乐声舞动扭转，舞女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街道上众人的欢呼叫好。 与上京街道上一片欢声笑语的轻松气氛不同，大凉国王此时心情十分忐忑，原本跟在后面的小儿子突然不见了踪影。 小王子正是贪玩的年纪，再加上大凉的规矩没有中原那样拘束，于是便随意地跑没了影，翻了围墙，越了假山，绕了池塘，力气耗费干净后小王子选了一棵树就靠着睡过去了。 凤斓喜欢躺在桃树上休憩，偶尔也带着话本上去坐坐，衣袂垂下随风轻动，这样的场景在他心中有三分侠气，也算是一种在深宫之中聊以自慰的消遣方式。 今日凤斓便是攀到一棵枝干粗壮的桃树上打盹儿，醒来却发现有个小少年竟也是在他眼下睡着。 凤斓从小到大都很少出宫门，身边的人是凤渊精心挑选才敢让出现的，忽然有了一个黄毛的小怪物，自然是好奇的，他掐了一大簇桃花掩着脸怕被对方发现似的，抓着桃枝努力向下探头，浓密的鸦色睫毛扑闪，因为睡意还未完全消散半阖着眼，墨玉般的瞳仁被阳光照得像是一汪快要流淌出来的琥珀。 “哎……”看的太入神，凤斓手上的桃花直直地掉落下去，大朵大朵的桃花带着羞怯的粉色，纷纷扬扬地，砸在了，小王子的脸上。 从小受到的教育使得小王子在感到有东西落在自己脸上的瞬间就反射性地跳起，“是谁。” 少年起身，凤斓才发现对方身姿挺拔，虽年纪尚小，却早早地显示出雄鹰一般的桀骜，他的肤色较凤斓来说深了不少，却是眉眼深邃，眸子尤其明亮，像是嵌在大漠中的一汪浅绿色湖水，令人看到就心生雀跃，赤金色的短发像是金子洒在头上。暮春的季节却裹着件兽皮袄，露出一条穿着深褐白花外衣的胳膊，袖子卷了一半，可以看见略略鼓起的肌肉，这个异域少年给凤斓的感觉就像是百兽园邻邦进献的幼豹，奶气未脱又充满着勃发的生机与力量。 小王子和砸自己的人对视上，原本充斥在胸膛的怒气像被人戳了一个口，很快消散了。 他早就听说中原有仙人，只是没想到随父王进一趟皇宫便能看见。 凤斓今日着了一身白色的罩衫，染了一层浅浅的粉，一根白玉簪挽了个鬏，剩下的黑发便披散着，近乎妖艳的眉眼与桃花融在一起，倒真的像是从桃花蕊中走出来的妖精，呼吸中都带着淡淡的香气。 小王子刚刚那句话用的是大凉语，本就心虚的凤斓手滑一下，便从树上摔了下去。 小王子像是被定住了，站在那儿傻乎乎地想仙人怎么连摔落也那般好看，衣袂翩飞，掠起几片桃花瓣，仙气飘飘的。 等他反应过来仙人可能不会飞要去接的时候，凤斓已经被一个黑衣男子牢牢地抱在怀里了。 影一从凤斓七岁那年便是三皇子的影卫，被皇上派来保护小皇子的安全丝毫不敢怠慢，比起见面机会不多的凤离和凤萧，甚至更像是凤斓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忠诚，体贴，百依百顺。 “殿下小心。”影一的声音因着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动作却很温柔，“能自己站着么？”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地上。 “想必您就是大凉的王子了，”凤斓挥退了影一，挂上礼貌的笑容对上金发少年的眼，“吾乃浩帝第三子，凤斓。” 意识到仙人在跟自己说话的小王子正准备张口，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宫女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王子，可算是找到您了。” 得知父王正焦急寻找自己，又害怕自己随便跑开会惹恼了传说中脾气糟糕的中原皇帝，还未来得及向凤斓介绍自己便急匆匆地随宫女离开。 凤斓命人取了一坛桃花酒，索性坐在树下独自斟饮起来。来自异域的小王子简直像一缕过于灿烂的阳光，要将凤斓一颗沉溺黑暗太久的心灼烧融了，他打从心眼里喜欢、羡慕着这个少年。 桃花酒埋在地下三年有余，味道淡淡的，回味略甘，还混着稍甜的香气，很合凤斓的口味，凤斓不知凤渊从哪里找到的酿酒高人，自己的口味可以全部满足。想起自己的父亲，凤斓竟然只有满腔的惧怕与讨好，感受不到半分被爱的甜蜜。凤斓对母亲是愧疚自责的，因为皇后过世一月他便开始与自己的父皇欢好，并且日渐沉溺在快感中，他怨凤渊的多情将母亲害得心伤，一生尽毁，又担心失去凤渊的宠爱后自己将一无所有。自古帝王多薄情，哪怕凤渊跪下来求凤斓爱他，凤斓都不敢将心托付出去，那太不安全了。 凤斓想到这儿突然感到一阵头痛，准备起身回寝殿时感到手下有一块硬物硌着。 是一块古玉。 成色一般，杂质不少，但因为主人的频繁抚摸显得格外温润，玉牌上刻着凤斓认不出来的文字，他想大概是那位小王子落下的。 “听说大凉特地进献了十数个美人……”凤斓扶着树干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那块玉牌收在手里，有些摇晃着向凤渊接待使臣的宣政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