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理想的妻子

    20

    邵辰夜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去摸了苏桃的脸和额头。

    刚刚碰到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有点热。

    好不容易才退烧了，又发烧了吗？邵辰夜慌忙地想去拿温度计的时候，苏桃轻轻笑了起来。

    “邵小姐……”她刚醒来时的声音软软的，即便带着轻微的干哑也非常动听：“手好冰……”

    邵辰夜愣了一下，被苏桃握住了手：“你看……”

    苏桃的手掌非常温暖，看来好像是她多虑了。邵辰夜轻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去拿了温度计，帮苏桃测了体温。

    还好，体温是正常的，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邵辰夜彻底放下心来的时候，苏桃也笑着用双手包裹住了她的手：“我没事的……”她躺在被窝里，安静又乖巧地望着邵辰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邵辰夜只是看着这样的她就感到非常安心。

    真奇怪，邵辰夜想，她们什么都做过了，她却会因为手被握住而感到动心。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的事情，好像只有苏桃会这样做。

    她们享受了一段寂静的时光，邵辰夜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在渐渐地被苏桃温暖。

    过了一阵，苏桃轻声问：“今天早晨想吃什么呢？”

    “不行。”邵辰夜立刻理解了她有想要起床准备早餐的意图，坚决地拒绝了她：“医生说了要避免劳累。”

    “不累的，而且……”苏桃的嗓音因为疲惫和虚弱比平时更加轻柔：“我想做点什么……帮你做点什么……这几天一直都是……”她握紧了邵辰夜的手，邵辰夜莫名觉得心动了一下，她觉得脸上有热度在爬升：“不，我……”她想着即将说出口的话，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好好地把话说了出来：“我也想帮你做点什么。”

    家务之类的本来就不多，她努力一下，总能抢走一半吧？

    苏桃愣了一下，她的脸上突然染上了一层薄红。她先是眼神躲闪了一下，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过了一阵才轻轻笑了起来：“邵小姐要抢走我的工作吗？”

    “是啊。”邵辰夜也笑了起来：“也让我当你的妻子吧。”

    邵辰夜眼睁睁地看着苏桃脸上越来越红，苏桃有几秒钟没能说出话来，接着她发出了很小的声音，捂住了自己的脸：“……唔……”

    啊，苏桃害羞了。

    邵辰夜看着苏桃的动作，觉得自己也有点受不了：她的Omega害羞的样子可爱到犯规。

    心里好像突然软了一片，邵辰夜忍不住伸出手去把苏桃抱住，紧紧抱在怀里。苏桃愣了一下，很快就慢慢地回抱住了她。

    没有亲吻，也没有抚慰，谁都没有说话，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们却在这里毫无理由地长久相拥着，说起来可能有些愚蠢，但邵辰夜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心过。

    她的苏桃身体很柔软，身上的香味也非常好闻，抱起来再舒适不过了。她想，既然苏桃同意了被她标记，那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邵辰夜承认，自己一想到这一点，就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不由自主地想要弯起嘴角。

    苏桃害羞地遮住了脸，什么都没有回应。

    但这也不是拒绝。

    邵辰夜嗅着苏桃颈间好闻的气味，沉醉又满足。

    一开始她就觉得，苏桃的信息素真的很好闻。直到现在，她也觉得根本闻不够，她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咬痕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邵辰夜忍不住舔了一下那一小片肌肤，结痂的伤口有着稍显粗糙的触感，被她抱在怀中的Omega颤抖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喘息。

    邵辰夜抱了苏桃好久，才慢吞吞地强迫自己放手。

    “早餐想吃什么？”她笑着问出了似曾相识的话语。

    早餐之后，苏桃强硬地要求由她来收拾残局，邵辰夜带着隐隐的担忧，坐到了沙发上逗晓晓玩。

    由她来做饭，由苏桃来收拾，听起来好像非常公平。

    但苏桃似乎一直在和她争抢家务，邵辰夜总觉得，自己的Omega在这方面好像带着某种焦躁的情绪。

    对，没错，一开始，是她提出要苏桃来做妻子该做的事情的。但她一开始绝对没有指望苏桃来帮她做家务，她只是在想着Omega的身体而已。

    现在已经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苏桃在她说过也想分担家务之后，就开始竭尽全力地试图平分一切工作。

    说实话，邵辰夜并不那么想要这种公平。她希望苏桃再多依赖她一点，这样的话，她才会觉得，觉得……苏桃会喜欢她……

    被给予什么的时候，得到什么的时候，应该就会变得开心，应该就会喜欢上对方的吧？

    但邵辰夜自己想了想，发现她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苏桃。似乎也并不是因为得到了什么，她自然而然地就想要让苏桃变成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苏桃做家务就会看得入神。

    拥抱着苏桃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苏桃应该也曾和乐庚这样拥抱，只是想到这种事，她就感到非常不快。

    她很快就发现，她不希望苏桃想着别人，她希望苏桃只想着她，只看着她。她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并不正常之后，被迫承认了什么。

    啊，如果苏桃能喜欢上她的话，她也会愿意……

    不，用“愿意”这个形容未免过于自欺欺人了。应该说，如果苏桃能喜欢上她就好了，这样的话，她也就能……堂堂正正地去喜欢苏桃了。

    一开始她根本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谁，但是……

    太奇怪了，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对苏桃产生了好感，轻易地喜欢上了苏桃。一开始，她明明只是想让苏桃当她的、她的……但现在的话，只是将这个词与苏桃扯上关系，她都会觉得不愉快。

    已经不同了，她想，苏桃应该是她的恋人，是她的妻子，是她的伴侣才对。

    “啊、哇啊——”

    邵辰夜回过神来，面前的孩子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有些慌张地把晓晓抱起来，她试图用前阵上网学会的哄孩子姿势阻止孩子哭泣，效果好像也不错，一被她抱起来，婴儿就笑了起来。

    好……邵辰夜松了一口气。她把奶瓶塞给晓晓，然后低下头望着努力喝奶的婴儿，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什么时候，她也能当这孩子的妈妈呢？每次苏桃和晓晓相亲相爱的时候，她都有一点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不，这是苏桃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她这样算不算是轻轻松松地分了一杯羹……

    ……乐庚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果然还是要把孩子也抢过来才行。

    在这之前，好像应该先去结婚。是应该先办婚礼还是先去市政大楼登记呢？

    苏桃会想要婚礼吗，还是说比较想直接去蜜月旅行呢？

    是先准备婚纱还是先准备戒指呢，果然还是先准备求婚需要的场地和戒指吧……苏桃会喜欢什么地方呢，传统的求婚地点，像是餐厅，海边，或者花海，会不会俗气了一些？

    温柔的气味在慢慢地接近，邵辰夜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苏桃。

    Omega看到孩子，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晓晓，吃饱了吗？”她对孩子说话的声音很柔软，非常动听。

    邵辰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已经有九个月大了……”她笑吟吟地望着苏桃，说：“也差不多应该去登记一下身份了吧？”

    苏桃愣了一下，她的眼中在一瞬间闪过了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少女垂着眼，好像有什么心事。邵辰夜觉得她大概猜得到苏桃在想什么，给婴儿登记身份的时候，总是要登记双亲的身份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可、可以……”她在声音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可以写我的名字吗？”

    “……”苏桃眼中满是惊愕，她呆呆地望着邵辰夜，看上去震惊又困惑。她好久都没能说出话来，邵辰夜等了她一阵，紧张得体温都稍微升高了。

    对，没错，可能听起来很荒谬，但她想要苏桃的孩子。

    她也想要成为苏桃的孩子的母亲，她也想要和苏桃一起把苏桃心爱的孩子抚养长大。

    她想要和苏桃一起生活，一起组成家庭，让苏桃一直都能放松地带着笑容生活。

    邵辰夜觉得血液和头脑都在发热，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望着苏桃的眼睛，轻声说：“登记完晓晓的身份以后，我们也去登记结婚吧？”

    苏桃彻底停止了思考。她的表情非常震惊，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糟糕……邵辰夜在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有些后悔，她似乎太莽撞了，大脑一热就直接说了这样的话，根本没有给苏桃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

    按照传统的做法，她们应该找一个足够浪漫的地方约会，然后邵辰夜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玫瑰花和戒指来求婚才对。

    邵辰夜已经想过很多次要买什么戒指，要去什么地方准备求婚了，但在此刻，她却脑子一热，在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把这种话说了出来。

    Omega呆呆地看着她。

    邵辰夜突然有点慌乱和愧疚，她似乎想当然地觉得，苏桃同意了被标记，所以也应该愿意和她结婚。但事情不一定是这样的，也许，也许苏桃只是愿意变成她的东西，却并不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也有这种情况的，虽然做过了标记，也一直生活在一起，但是并不愿意结婚的情侣也是有的……

    她看到苏桃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我……”少女好像想说些什么，但似乎没能好好表达出来。她有些急促地吸了好几口气，好像很焦急一样，邵辰夜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冷静一点：“不用现在回答的，你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我……”

    “我——”苏桃摇着头，发出了稍微高了一点的声音，但她望着邵辰夜的时候，脸颊变得更红了，她迅速地移开视线，轻轻咬住了嘴唇。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

    邵辰夜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她发现，苏桃好像有点……犹豫……

    “不愿意吗？”她呆呆地看着苏桃，突然感到非常失落：“没、没关系，我……”

    她好像太急了，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面对苏桃的时候，她好像总是很难冷静下来……

    “不！”苏桃慌乱地摇了摇头，她用力地握住女人想要抽开的手，焦急得有点想哭。

    Alpha好闻的气息令她觉得非常亲切，她已经非常熟悉这样的气味，被标记之后甚至觉得这应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紧紧抓着邵辰夜的手，只要想到对方想要收回温暖而柔软的手，就觉得有点想哭。

    “我，我想和邵小姐在一起……”她抓着女人的手，呼吸有些急促，心脏也跳得有点快，她不知为什么，焦急得全身都有些发热：“但，但是……我……”她想到即将说出口的话，非常犹豫，但她握着她的Alpha的手，柔软的触感和令人安心的温度还是令她咬牙把话说出口了：“不知道……该……怎么做……邵小姐的妻子……”

    被标记之后，苏桃确实感到非常茫然。

    接下来该怎么做，她该做些什么，从来没有人教她这些，她自己也没有办法轻易想明白。

    她将和喜欢的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应该是这样的。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应当是有一些改变的，但苏桃不明白该怎么做。

    一开始，邵小姐说的是让她扮演妻子的角色，她也按照自己理解的好好地试着去做了，但是……突然跟她说真正的妻子的话……

    她只想着要给喜欢的人很多很多东西，给对方自己拥有的一切，但她不知道邵辰夜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邵小姐对我做的事情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妻子是应该这样做的吗？我不知道……”她求助一般望着女人：“我还要做什么呢，邵小姐想让我做什么呢，可以直接告诉我的话，我……”

    “不……”邵辰夜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高兴还是应该先烦恼，她面对着苏桃的烦恼，又想笑又觉得有些困扰。

    妻子又不是一种职业，也不会有什么职业指引手册，她想，那当然是随苏桃喜欢了。

    所以邵辰夜叹了一口气，有些好笑地说：“没关系。”她感觉到苏桃有些紧张地抓着她的手，便安抚性地回握住了苏桃的手，触感温温软软的，她不禁露出了微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都说什么。”

    家应该是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她想，根本就不该有应该做什么这样的说法，又不是在职场，为什么要让她喜欢的人有不必要的压力呢？

    苏桃的眼中仍有着几分困惑，邵辰夜望着好像还是没能想通的苏桃，又想起之前医院的那张账单，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全都说出来吧。

    Alpha难得地觉得脸上发热，但她还是坚定地望着苏桃，轻声说：“别想那么多了。我喜欢你，想和你结婚，想和你一直生活在一起，想和你一起养育孩子，想让你一直都高兴。只要你能陪着我，我就很高兴了。”

    她看到Omega的脸迅速地染上了红晕，苏桃显得非常局促，声音都变得小了几分，还发着抖：“但、但是……”

    苏桃觉得心里好乱好乱。

    邵小姐好像不是那么会说情话，她现在所听到的和她曾经听过的完全不一样，直白了很多，但是却更加让她羞怯和动心。喜欢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她真的觉得好高兴好高兴，但是……

    Alpha给她的爱情，会不会太多了呢？这甚至令她有些惶恐，她总想给对方更多的，再不济也要是对等的东西。如果邵辰夜想要的真的只是她的话，那……

    啊，还是固执的桃桃。邵辰夜干脆直接抱住了她，苏桃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发出了惊讶的喘息声，她感觉到苏桃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但依旧非常柔软。

    “但是……”苏桃没有放弃，她乖乖地回抱住邵辰夜，小声说：“我还是想知道……邵小姐理想的妻子是怎么样的呢？”她觉得脸上好热，她想，既然喜欢的人让她这么高兴，这么幸福，那么她至少，应该能做一个能令对方也感到愉快和幸福的妻子吧？

    苏桃拥有的东西很少，苏桃能给邵辰夜的也很少，她现在拥有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理想的妻子？邵辰夜愣了一下，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啊，理想的妻子，或者说，理想的伴侣，她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邵辰夜在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她似乎和身边的人不太一样。在少年时期，她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暗恋的对象，又或是有对未来伴侣的幻想，只有邵辰夜，在谈到这方面的时候完全是茫然的。

    她不认为恋爱有什么必要，也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中必须有伴侣的位置，她在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都没有对什么人产生过类似恋爱的感情。

    直到她遇见苏桃。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她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她事后反省过无数次，就算对Omega感兴趣，她也有无数种更好的方式去得到对方，但当时她确实无法自已地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案。

    她在反省的时候，担忧地想，她会被讨厌的。

    然后邵辰夜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害怕被谁讨厌。

    所以，答案当然是……

    “是苏桃。”她笑了起来，轻松地回答道。

    “嗯？”苏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好像想要追问什么，邵辰夜没等她说话，便轻声道：“是苏桃就可以了。我只想让你当我的妻子，所以只要是你就好了。”

    女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说出来的话也非常动听，苏桃觉得脸上好热，身体也好热，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心底却乱糟糟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此刻应该先说什么。

    胸腔里有什么跳得好快好快，尽管现在Alpha看不到她的脸，苏桃也忍不住把脸埋在了对方身上。

    她好高兴，又好害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抱住的感觉好舒服，好幸福，邵小姐身上的气味也好好闻……

    寂静缓缓蔓延开来，但苏桃甚至觉得，连此刻的寂静都是温柔的。片刻的安静时光过后，她听到了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那苏桃想过吗，苏桃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妻、妻子……苏桃觉得脸上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她曾经也憧憬过美好的恋情，但心中恋人的形象始终都没有稍微具体一点的形状，她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对方应该是温柔的，喜欢她的，能令她安心下来的人……

    她嗅着Alpha信息素的气味，总觉得心中的一切都软化了。

    苏桃现在只想待在邵辰夜身边。

    啊，没有错，最温柔的，最喜欢她的，最能令她安心的……明明就是……

    “想、想要……邵小姐……”她小声地说着真心话：“是邵小姐就可以了。”这听起来像是对之前的话的回敬，但当苏桃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什么。

    她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轻松地、愉快地和自己相处，以最放松、最快乐的姿态。

    苏桃一点都不希望邵辰夜为了她去改变自己，她希望她喜欢的人能一直做最喜欢的自己，不要被任何东西拖累，不要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不要有任何桎梏，她想要对方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这是苏桃的愿望。

    那么……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都在颤抖，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她心酸得想哭——这是不是，也是邵小姐的愿望呢？

    她感觉到女人的拥抱越收越紧，这可能会稍微有一点疼，但她此刻只想更加用力地、更加用力地抱住对方。

    草药清苦的气息令她依恋又渴望，女人的轻笑声非常迷人：“那真是太好了……”

    手心被轻轻地挠了一下，很痒很痒，十指相扣的时候，耳垂被温热湿软的什么舔了一下。

    身体很快就软了下去，苏桃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带着魅惑的低语。

    “苏桃，来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