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1）
21. “是你。” 柳瑶华盯着他的脸，眯起了眼睛，“你是……叫什么来着？” 既然已经相互认识了，那人索性上前一步，陪笑道：“对，在下名叫孔锦鳞，就是在隐雾城中和姑娘聊天的……女侠有话好说，先放下剑啊！”他靠得有点过近了，瑶华剑唇角一勾，把那柄和自己同名的金属长剑送得更前了些，“后退。” 小命被人捏在手里，那人当下闭紧了喋喋不休的嘴巴，乖乖地照做了。 目的达成，柳瑶华也后退了一步，才把长剑归鞘，宗钦也收起了自己的密银藏刀，但他们的视线却还是集中在对方身上，像刀子一样刮着——反正孔锦鳞是这么觉得的，他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继续后退几步，闭上眼睛，求饶道：“我我我……我是医修！我加入你们！遇到的天材地宝我什么都不要，还能免费为你们疗伤，只求二位绕我一命！” 宗钦和柳瑶华对视一眼，才把目光中的“刀”收了起来，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神色。 “下次记得早点说。”柳瑶华温和地揽住他的肩膀，笑得十分甜美，“大家相识一场，何必弄得刀剑相向呢？对吧？” 这话用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从这样神色温柔又端庄美丽的绝代佳人口中一出现，孔锦鳞只剩下点头的份儿了。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尾咬住毒饵的鲤鱼，明知咽下去的是穿肠剧毒，却也死得心甘情愿。 怕是要完。他想。 “走吧，我们去看看四周的情形。”宗钦倒没有自家嫂嫂那样精妙的变脸绝技，他本质上毕竟还是个老实人，干不出太欺负人的事情。正准备走到前面开路，却被柳瑶华拉住了，“等会儿。” “你现在……修为如何？”她扫了一眼旁边的孔锦鳞，后者浑身一哆嗦，自觉答道：“我……堪堪元婴而已。” “元婴期的医修么？”柳瑶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货真价实的笑意，“还不错嘛。”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青年傻笑着挠头，还没几下，就被拉到了最前面。 “那正好，就由你来开路吧。”女子笑着说：“我来殿后，顺带断绝一下某些人逃跑的可能。” 宗钦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插话，只得迷迷糊糊地站在中间，一支略带奇幻性质的队伍就这样组建起来了，他们在广袤无边的草原上行走。这儿似乎完全没有“边界”的概念，只是一片茂盛丰美的草场。清澈的小溪在草场上随机分布，白色或粉红的野花开在周围，跟着微风摆动，显得格外宁静美好。 在这样的草原上，也会暗藏着一线杀机吗？宗钦不敢细想，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事情往往都超乎人们的想象。 “这都是什么地方啊！” 在走了几十里路后，带头的孔锦鳞首先挺不住了。其实，作为一名已经结婴的修士，即使只装了半瓶水，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感觉到肉体上的疲倦。能让人瞬间丧失斗志的，往往是精神上的放弃。 “我们休息一下吧。”虽然嘴上抱怨着，但顾及到前车之鉴，他并未立刻自作主张，而是先转过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后方的两人，“我看那边的小山包不错，坐上去估计挺舒服的。” “行啊，可你不怕有危险么？”柳瑶华抱着剑，懒懒地站在队伍末尾，在她说话的当口，孔锦鳞已经一溜烟跑上了他看好的山包，选中一个青草格外茂盛的小土堆，一屁股坐了下去，“唉……果然软和……我靠！这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坐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还没等他往下用力，那物什先自行碎了开来，接着，黏糊糊的蛋液便糊上了衣服。 “你看，来了。” 柳瑶华没有去看那边又叫又跳的青年，而是戳戳宗钦，示意他看向不远的天边——一只体型庞大的金雕飞了过来，它目光尖锐，面露凶狠，鸟鸣声凄厉悠长。孔锦鳞立马意识到不好：自己那一下，八成是坐碎了它鸟巢里的蛋！ 他“嗷”地一嗓子嚎了出来，飞也似地跑回队伍当中。 “大哥大姐！一定要救我啊！” 柳瑶华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轻轻剥开对方的手，将长剑出鞘，往前一踏，说：“老实呆着。” 孔锦鳞很听话地滚到了宗钦后头。 那只金雕虽然看着很大，但实际也不过是头三阶灵兽，元婴期的修士对付起来，那可谓是绰绰有余。柳瑶华只肖放出威压，就让护子心切的金雕远远地避开了战圈。 望着大鸟远去的身影，女子放下长剑，幽幽叹了口气，说：“这样最好了。” “你不想杀它吗？”孔锦鳞问。 “不想，它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女，这样的举动，又何错之有呢？”柳瑶华摇摇头，宗钦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一定是在思念被留在家中的柳兴了。 他走上前，安抚似地拍拍对方的肩膀，“没事的，兴儿被照顾的很好，我们都清楚。” “嗯。”柳瑶华点点头，将瑶华剑归鞘，挂在腰间，又说：“我们上路吧。” 此时，青年却沉吟不语。 “怎么了？”宗钦叫不动他，便关切地问：“有什么异像吗？” 孔锦鳞并未马上回答，他眉头紧锁，几乎扭成一个紧紧的结，良久，才沉声说道：“我感觉四方的灵气都活跃起来了……不，更确切一点，它们都沸腾了，在向着我们的方向包围而来，要将所有活物都囫囵团在一起。” “太虚秘境要变换了！”宗钦马上反应过来，紧紧抓住二人的手臂。不出所料，没过许久，脚下的大地再一次崩裂开来，溪流与泥土一齐倾泄而下，倒在空中，这回的坠落感明显更加强烈了，他甚至可以听见耳畔呼啸的风声，在鼓膜上跃动，给头脑带来难以言喻的饱胀感。 良久，他的脚才重新站到坚硬的地面，宗钦睁开眼睛，四处环顾，发现这回，场景变换成了一处茂密的从林。 太虚秘境，果真如同其名一般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