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启程
素练准时睁开了眼睛。 作为楚家的侍从，他的任务就是服侍好楚家的小少爷楚寻的饮食起居，并且在楚寻胡闹的时候配合他的表演。 按理说，这应该是无数个普通的日子中的一天——除了楚寻为了打击报复亲哥楚云轩而拉着他伪装成一对兄弟打入了即将执行开拓任务的楚云轩的势力内部，以及昨天他在楚寻的捉弄下吃下了大量身体所不能承受的蜜瓜椒，导致菊花有些肿胀之外。 但他一睁开眼，就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仿佛有什么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在这一晚陡然消失了，整颗心都变得空捞捞的，连胸腔都泛着一股酸涩的疼痛感。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努力回忆着到底缺失了什么——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找寻不到那块缺失的拼图。 就在素练皱着眉头思考的时候，楚寻在沙发上翻动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路。 素练赶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昨天因为害了他吃下了过多的蜜瓜椒，而执意把床让给他休息的小少爷抱了起来—— 温热的少年入怀的瞬间，心口那冰凉的空洞瞬间被填满了，有种酸酸涨涨的东西满溢出来，撑得他胸口发疼。 素练爱惜地搂紧了怀中的少年，将他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忍不住偷偷亲了亲楚寻仍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少爷就是这么可爱—— 有起床气的少年皱着眉嘟嚷了一句：“……你干什么？” 素练赶忙帮他掖好了被子，转身朝客房走去，为接下来的冒险做最后的准备。 但在走出卧室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裹在毯子里背对着他的楚寻。 ——真的……就是这样而已吗？ 真的……没有什么不对劲吗？ 在素练的帮助下，楚寻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最后关头保住了自己认真温和的人设。 叶止戈又做了一番战前动员，然后带领大家带着必要的行李乘车前往开拓舰停靠的港口区域。 ——与只能够锁定确定的跃迁港口，在已开拓星球穿梭的穿梭车不同，开拓舰是一种专门为了开拓星海而设计的星海航行工具，具有并入星球轨道、赤道悬停、与空间站对接等星海停驻的手段。 尽管这是楚寻第一次真正乘坐开拓舰，但他拆过的零件不少，于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这艘印有边境清道夫LOGO的开拓舰是一艘八年前由格温克代步公司推出的“光速2K”型中号开拓舰。 “跟新成员们介绍一下，这是‘娜迦’，我们的开拓伙伴。”登上舰船之前，叶止戈走到开拓舰的门口，拍了拍这个大家伙的金属外壳，“在格温克推出的开拓舰里不算速度太快的型号，但胜在持久、稳定、可靠。” 楚寻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就是每次结束跃迁的时候X轴定位器总会受到相位减速效应的影响，要是没有备足可替换设备，回来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在原本的跃迁终点附近漂移个四五千米。 但考虑到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兼具开拓舰的护理与维修方面的知识，因此并没有选择出言提醒。 一行八人登上了开拓舰，叶止戈先为大家分配了房间，然后强调了一遍跃迁期间的安全守则，等开拓舰正式进入了跃迁轨道，才打开了全息投影，开始了更为详尽的任务剪报。 “与我们同时行动的还有十支队伍，其中有三支是水平相当的老熟人，六支是新入门的菜鸟，还有一支是来自盟友‘南风军’的精锐小队，但也会在这次任务中接入鬼网。因此，遭遇陌生面孔记得第一时间通过鬼网确认身份，如果有未接入鬼网的陌生人出现在px281上，代表任务信息已经泄露，要及时传递暴露信号，提高戒备等级。” “上面根据px281的地理特征将星球分为了十一个大区，我们负责探索第六号区域——也就是全息图目前高亮的这块区域。根据侦查人员的判断，这个区域的‘居民’大多是在距今15至20年左右的时间范围内被困在星球上的，断代感并不明显，但仍需注意不要有异常举动，以免过早刺激到蜃族的感知，使目标提高警惕。” “当进入幻象笼罩的范围之后，我们的感受也会受到幻象力场的影响，看见在这一场所定居的‘居民’所看见的景象。就比如你们看到过的‘双木酒馆’，机器记录下的是物理维度上的真实，但当人踏入酒馆的范围，感受到的只会是一个嘈杂、温馨又无比真实的酒馆。” “蜃族的本体可以在其幻象笼罩范围之内的空间任意游走，并融入幻象之中，化作幻象的一部分。引导者可以通过精神力外放的方式判别蜃族的身份，开拓者就需要借助这款精神治疗师常用的便携式精神阻断设备——打开设备开关后，如果说你面对的是普通的幻象或被蜃族控制的‘居民’，他们会暂时断开与蜃族神经中枢的联系，并出现消失、昏迷、行为异常等不同表现，而如果你面对的是蜃族的本体，它会维持正常的状态，但其余的幻觉和‘居民’会同时出现连接受阻的异常反应。” “不要轻易启动精神阻断设备，因为对于蜃族而言，幻象网络就是他的感受神经，一旦有幻象或者‘居民’断开了网络，它就会瞬间意识到入侵者的存在，并提高警惕。而在没有打开阻断设备的时候，最好的判断你是否在面对蜃族本体的方法，就是看他是否具备人类的情感逻辑——但这一招对于那些反社会人格是无效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运气。” “一旦你通过精神阻断设备困住了蜃族的本体，要马上在鬼网内发出信号并共享自己的位置信息。蜃族会在被阻断后的两秒内无法行动，之后会用精神力尝试控制你的意识，将你变成‘居民’并解除精神阻断。在这个时候，作为开拓者最正确的反应就是开着位置共享往有引导者的方向逃，但万一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蜃族的精神力影响范围，那就是苏寻为我们设下的精神力屏障和危机关键词起作用的时候——一般来说，一个中等强度的精神力屏障能为开拓者提供八个标准分的免疫保护，之后便会入侵你的识海利用你的记忆与你的精神力角斗。” “一旦蜃族在角斗中获得了胜利，它便会全盘接管你的意识和记忆，纳入到它的幻象网络之中，而在它进行这一步之前，苏寻提前设下的危机关键词会生效，保护你能够及时晕过去，彻底封闭自己的精神内核，免于被蜃族控制的下场……” 介绍完了最粗略的情报，叶止戈将各自的任务安排分发到了每个人的终端上，要求大家尽快自己的部分，成员之间禁止交流计划安排，如有不理解的地方随时与他沟通。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蜃族在攻破了部分成员的记忆后得到小队的整体计划，出现一时不慎，满盘皆输的界面。 除了素练和楚寻之外，船上的都不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各自就着公开信息的部分问了几个问题，就回房看资料去了。 说了那么长时间，叶止戈也准备回房休息一下，但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楚寻从身后叫住了。 “叶先生请稍等。”楚寻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抱出来了一个沾着土的大盒子交给叶止戈。 “这就是夜蘑菇？”叶止戈还没忘记他昨天说的特产的名字，接过盒子后好奇地想要打开。 “不能打开——夜蘑菇在5流明以上的光照环境就会化水，就不能吃了，”楚寻赶忙按住了他的手：“……就是因为这个特点，所以我也不好分成小份，只能直接交给你处理。处理的方式是在5流明以下的环境中洗干净直接丢进水里，水量刚刚没过蘑菇就行，然后盖上盖子煮三十个标准分——记住，先盖盖子，再开火。” 叶止戈老实地把手放下了，表情却依然好奇：“煮出来是什么？汤？” “嗯——”楚寻表情微妙，“我们一般称呼煮出来的东西为蘑饭，算是一种主食。” “是吗？真有意思。”叶止戈笑了下，“晚一点我做来试试，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让苏练给我搭把手吗？” 楚寻看了素练一眼，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素练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觉得胸口一涩，他轻咬了一下下唇，唤回了自己莫名跑远的神智，看着叶止戈笑道：“——没问题。” 与叶止戈分开后，楚寻和素练回到了房间。 楚寻一关上门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找到了开拓舰上的娱乐模块，接入了神经网络，开始了他的整蛊之旅。 素练找了块毯子给楚寻盖在身上，帮他调整了一下睡姿，然后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下意识地就要往他的唇上亲去—— 素练头皮一麻，意识及时回笼，及时制止了自己这异常的举止。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仅会因为楚寻征询自己意见的行为而感到胸闷，还打算趁着楚寻睡着的时候轻薄他？ 楚寻之于他，一直都是亦弟亦友的存在，他怎么会对自己的朋友兼弟弟有着这样的反应和举动？ 自我厌恶和自我怀疑的情绪在胸口翻腾着，素练冷着脸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醒一点，素练。 他自我叮嘱道。 ——这是楚寻，是你的恩人，你的朋友，你的弟弟—— ——是你……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