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新玩法
赵乾阳握住了门把手，看向阴郁男子。 躺在神经网络连接设备里的阴郁男子点了点头。 赵乾阳推开门，只见门外是一条笼罩着水色光辉的僻静街道，一辆低调的黑色悬浮车静静地停在街道的尽头。 ”再见，这次多谢你了。“赵乾阳简单地与阴郁男子道了别，反手关上了门，朝着穿梭车走去。 在门彻底合拢之前，阴郁男子瞥见了悬浮车内的驾驶员。 他有些困惑地支撑起身体朝外看去，但门却已经合上了。 阴郁男子犹豫了一秒，就躺回了连接设备之中，安心地连接上了神经网络。 归根结底……虽然他和赵乾阳有着合作的基础，两人也并不算熟悉。 就算来接赵乾阳的人他并没有见过，应该也是……很正常的。 赵乾阳上车后，低声吩咐了一句“回家”，那坐在前方的驾驶员便沉默地发动了悬浮车，驶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 赵乾阳长舒了口气，打开终端，开始查阅新收到的联络信息。 他刚要点开最新收到的来自白雅的消息，便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极其果断地按下了指环上的按钮。 曾被楚寻止于无声的电流护盾发挥了应有的功效，瞬间将他包裹其中，化解了于诡谲阴暗的角落朝他而来的隐蔽攻击手段。 沉默的驾驶员咯咯笑着，将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直视着赵乾阳的双眼，还不忘用破碎的咽喉艰难地发出噪声：“……下次……再见……亲爱的……二哥。” 他话音刚落，那驾驶员便操纵着悬浮车在极具地标性的跨海车道上来了个U字回转，在人群惊恐的注视和尖叫之中，冲破钢铁制成的围栏，栽进了湛蓝的海平面。 在听到二哥的称呼之时，赵乾阳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他宁愿跟那些没脑子的亲戚上演夺嫡大战，也不想跟心思诡谲又实力莫测的楚寻对着干。 他凭借着引导者的手段上了岸，一番思量后，没敢在彻底安全之前再度暴露自己的行踪，想了想，再次联系了邱煜桐。赵乾阳这回多长了个心眼，与邱煜桐交换了只有两人才知道的口令，并确定了对方一直都在小黑屋里看守着楚寻，并未接到他先前的联络。 赵乾阳知道是自己小看了楚寻，没有就楚寻的行踪在这个时候问责邱煜桐，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自己正在被族中同胞追杀的情况，让邱煜桐做好准备，便掩饰面容，打了辆车，朝邱煜桐所在的小黑屋去了。 与此同时，赵乾阳早已离开的晚宴上。 之前的风波不知何时已然平息。而白步亭带着白雅，正在与恢复了本来面目的楚寻和顶着唐彦外形的唐泽和彦相谈甚欢。 白家在这片星系经营多年，虽比不得赵家本家的势大，但在这鲸星上，也是极为受人尊敬的存在。是以当白家父女面对楚寻与唐泽和彦的组合拿出了招待贵客的架势，其他人虽不知二人的来历，却也自然而然地高看了两人一眼，并暗中记住了二人的容貌，以免日后冲撞了贵人。 “……赵乾阳在赵氏嫡系之中，也算得上是颇受重视，算是内定的‘太子’人选。但赵家的内部考核规矩森严，就算是赵乾阳身后站着族长和三位长老，也不可能越过祖制，执掌赵家。”白步亭摆出一副闲聊的架势，面容和蔼地与楚寻说着赵家的秘辛，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与他平日里深谋远虑，走一步看三步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寻点点头：“所以，你是想借着内部考核的机会用利益和人情捆绑赵乾阳，赌一把赵乾阳能接手赵家的可能性？” “不是赌。”白步亭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推心置腹地坦白了他的谋划，“赵家这一代，有资格与赵乾阳竞争的，满打满算只有四个人，就算是一人送一份人情……白家也不是送不起。” 楚寻有些无趣地瘪瘪嘴：“这几头下注的法子，可算不上什么新鲜手段。” “不过是权钱交易，哪里需要什么新鲜手段。”白步亭叹了口气，“这星海开拓之时，赵家占了先机，经年累月下来，早已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这赵家的世代更迭，不过是给咱们这些被赵家压得喘不过气，却又不肯认命的蝼蚁们，一个相互撕咬的舞台罢了。” 楚寻点点头，觉得自己想要的情报已经差不多了，转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唐泽和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唐泽和彦摇头。 “行，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过白叔了。”楚寻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朝白步亭和白雅点了点头，“我和朋友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就不劳白叔多送了。” 白步亭还未有所反应，楚寻便拉起唐泽和彦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步亭与白雅愣愣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神情恍惚了一阵，直到有人前来与二人打招呼，这才回过神来。 “——方才那两位，是白家的贵客？聊了很长时间呢。”对方笑容温和地与白步亭寒暄了两句，状似不经意地打探着二人的身份。 白步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他还未反应过来，一段预先植入的回答便从他口中流了出去：“……是老朋友的孩子，聊了些年轻时的故事。” 他和白雅都没意识到这个回答有什么不对，只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之中，他们确确实实是与这位名为楚寻的、故交之后的少年聊了不少年轻时的荒唐事。至于具体聊了些什么……重要吗？ 楚寻拉着唐泽和彦的手大摇大摆地出了晚宴现场，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楚寻精致的容貌，以及两人交握的双手，而朝他们投来或惊讶或欣羡或打探的视线。 唐泽和彦不置可否地被他拉着，只觉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异常。 等到了路边，楚寻这才撒开了唐泽和彦的手，将两只手都揣进了裤袋里，歪着头问他：“我接下来会为W－rq055的开采资格做点准备，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与人汇报计划的习惯。”唐泽和彦淡淡地回道，只是在暗处握紧了被他放开的那只手，似是想要留下楚寻的那一点温度。 “好吧。”楚寻耸了耸肩，“那……再见。”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登上了一辆在街边停留的无人悬浮车。 唐泽和彦注视着悬浮车开走，想了想，打开个人终端，拨通了一个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联系的联络方式。 “哦呀哦呀——”一个黏黏糊糊、色气十足的男声在终端里响起，“这可真是……宇宙大爆炸级的奇观啊。无所不能的‘人匠’先生……居然也有用得着我这一无是处的情报商人的一天——” 楚寻随口报了个宾馆地址，便坐在悬浮车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白步亭所提供的关于赵家内部考核的情报，对于楚寻而言，有着超乎寻常的价值。 不仅仅是因为这份情报暴露了赵乾阳腹背受敌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比起无脑操翻赵乾阳，要更有意思的玩法。 他唤出了雅尔塔，让雅尔塔整理了一份关于赵家内部考核情况的实时报告。 雅尔塔的效率依然不负楚寻的期待，在悬浮车抵达目的地之前，便将一份极其详实的报告发到了楚寻的终端上，报告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内部考核的规则，参与竞争的成员，每个成员的势力情报，胜率分析…… 楚寻一目十行地查阅过去，心中大致有了计较。 他随即让雅尔塔帮忙收购了一家近年来经营不顺，但仍具有竞标二级能源星球开采资格的能源公司，给远在源岛的老周挂了一个董事长的名字，然后把自己设置成了该公司的一名……业务经理。 嗯，没错，就是负责跑业务、拉关系、参与竞标的那种苦哈哈的业务经理。 ——至于收购公司的钱？呵呵。自打他接触科研开始，便积攒下了无数头部专利，都挂在一个名为“研究院”的研发机构之下，每年的专利费都是天文数字。不然就凭楚家那点家底，他哪能把雅尔塔搞成星球级别的智能集合体？ 邱煜桐顺利地与赵乾阳汇合了，并在赵乾阳的质问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寻似乎……不见了。 他被这个发现惊得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就要向赵乾阳请罪，但赵乾阳只是沉默地挥了挥手，便与他商议起了如何回击来自赵家的暗杀者的事，不复之前一提到楚寻，便情绪激动，难以自制的模样。 邱煜桐心中隐约有了猜想，但又不敢说出口，只是老实地履行自己作为小弟的职责，再不多说一个字。 内部整肃的安排讨论得差不多了，邱煜桐准备退下，赵乾阳却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他。 “这里的安排……都撤了吧。”他含糊地说道，语气有几分粗噶。 “好的。”邱煜桐点头应下。 “还有——”赵乾阳沉默片刻，又道：“‘人匠’那边，记得通个信。人情已了，如果再遇见他……不必出手了。” “是。” 邱煜桐走了。 将赵乾阳留在了小黑屋的监控室里。 赵乾阳深吸一口气，也离开了监控室。 ——光是看着那仓库的场景，便有一股燥热，不受控制地充斥体内。 ……他一直都记得，那一日，他浑身滚烫酸软，在少年的征伐之下，不受控制地抽搐颤抖，支吾乱叫的模样…… 说到底……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他废了那么大功夫将人捆来，究竟是想要杀了他泄愤……还是为了满足心中，某种无法言说的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