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绝望吗？当然绝望啊！身体里鲜明的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被一个男人看上了，在他的暴力下破碎的体无完肤，而他的挣扎都像是可笑的而不安的晃动。 他想要的不过是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生而已，毕业，工作，赚钱，娶妻生子，父母他已经不奢望了，为什么连未来都要被剥夺呢。 程沐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尽管他睡了十几个小时，这种做爱方式还是让他差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寻死觅活吗？他做不来，或者将楼下那人暴打一顿，他好像也打不过。 这世道真他妈讽刺！他除了被强迫接受都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程沐穿好衣服，将那些于昨夜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肤色都隐藏在衣服下。 楼下，陆曜正等着他。 他光着脚，陆曜没给他鞋穿，踏在梯子上的瓷砖上，脚底生凉。 “醒了？”陆曜看着他走下来，“早饭在桌子上。” 昨晚的做爱让他不是很尽兴，但是第一次得到了想要的人，反正人他已经上了，后面日子还多，他可以慢慢来。 程沐端着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喝了几口洗澡水，没吃任何东西。 “我可以走了吗？”程沐将被子放回去，他不想这个地方多待一秒。 “不慌”陆曜示意他看桌上。 程沐拿起来，是一本房产证，上面是程沐的名字，他已经不想探究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了。 “城西的盘，离北山近，给你那个养父正好，没事还能故地重游一番，我给他安排了个工作，那个盘的保安，比捡垃圾好多了，他带着身份证去报道就行，人嘛要活的有点盼头，没准他还能在小区里遇到个伴。” 程沐看着他，嗤笑“没想到我的初夜这么值钱，真是该感谢陆少爷。” “我可没说只管这一次，这笔生意要做到我厌烦为止。” “我若是不愿意呢！”程沐冷声道。 “那么”陆曜一把将程沐扯到自己面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在这座城市活不下去，程沐，我不想对你动粗，不代表我不会，像你这样无父无母的人，我大可以把你关起来，关到你听话为止，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陆曜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将他的头按在桌子上，“我现在给你的是人的活法，你要是不想，我很乐意成全。” 他的力气很大，程沐一下被他扯的趴在了桌子上，碰到了牛奶杯，被子倒了，他的脸不可避免的沾上了牛奶。 程沐脸色惨白，这个人说的是实话。 陆曜抬起他的脸，吻过沾了牛奶的地方，他倒是很想再来两次，不过这人身体不大行，程沐的脸被添干净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坐在餐座椅上，然后示意程沐也坐下。 程沐扶着椅子坐下，几乎觉得脱了力。 “你到底想怎样？”程沐问，声音中满是苦涩。 陆曜心满意足，这种话问出口，就表示他成功了，真把人关起来，他做的出来，也不怕这人会报复，像程沐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即使从这世界上消失也没有很多人关心，但他还没这么坏，第一次程沐他就知道他是喜欢这个人的，和他以往的床伴不同，这次多少带几分真心，关起来随他玩弄的那是木偶，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这个人活生生的，有他第一次见他的温柔，也有第二次见他的清冷。 “我说过我看上你了，我这个人算不上长情，待在我身边的人没有超过一年的，我腻了，自然会放你离去，你只需要做好一个合格的床伴就行。”陆曜打定主意先稳住他，真到了身边，几年还不是他说了算。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程沐苦笑。 “没有。”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可不是为了把人弄到床上玩一天。 “好，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不要再去打扰那个人” “好说”陆曜知道他说的是赵右，他那个养父。 既然谈妥了，他也不留着这人，走的时候只告诉程沐，他会主动找他。 看着程沐离去的背影，陆曜感叹，真是个长情的人啊，助理对他说过，那个人只养了他五年，他在同性的圈子待了那么多年，见过的人也无数了，一个非圈子里的男人自愿臣服，程沐心里估计得恨死他，不过陆少心里可没啥愧疚的。 程沐又回了北山那边，这两天他都没去学校，好在没什么课了，到那边要转几趟公交，程沐没力气折腾，打了车。 进门赵右正坐在板凳上，他一个人的时候为了省钱是不开灯的，屋子里有点暗。 “小沐”这些年他一个人，沉默寡言，见程沐进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呆呆的叫了一声。 程沐也坐下，他累得很。屋子里只从门外透出点阳光来，显得阴沉沉的。 “昨天那些人·····”赵右开口 “都搞定了”程沐勉强扯出个笑脸。 “你不必去做这些”赵右叹气，“我反正是一个人”活不活，怎么活，他都无所谓。 程沐摇摇头，他知道这个人心里恨他，没有他，也许芳姨会一直在，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相伴白头，这里也会有个家的样子。 可即使如此，这个人还是给了他最大的善意，这个人收下了他拿给他的一切，那些谈不上贵重的东西，这个人完全可以拒之门外，每次他转身；离去，这个人会打开门看着他，直到看不见。 “我们收拾一下，搬家吧。”陆曜告诉他，土地交易已经成功了，开发商那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拆迁完了建房子，即使他不逼迫这房子也就是晚几天的事。 赵右也不再问了，程沐明显不想多说，他们都活的很累。 说收拾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赵右一个单身汉，东西少的可怜，他只拿了几套衣服和简单的日常用品，打包的时候，程沐见他收进去两套女人的衣服，是芳姨在的时候穿的。 程沐又陪着赵右住了两天，新房子在城西，陆曜还给了他一张卡，是余下的拆迁赔偿款，这块地上没几户人家，赔的比较多，陆曜是按着其他户的赔付标准来的。唯一的区别是陆曜给了他一套精装房，而别人的赔的都是清水。 程沐收了那张卡，不为别的，他不是一个人。他领着赵右去看新房子，赵右活了一辈子了没踏进过这么好的房子，进门的时候脚都在颤抖，没希望的时候他觉得活着没意思，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房子，城里又热闹，他当然觉得生活有什么不一样了。程沐将那张卡和房产证都给了赵右，又带着他把工作弄好了，才离去。他看到了这个人眼中有了希望，站在门岗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笑意，不管怎样，他不是一个人了。也许陆曜说的对，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赵右想留他住，程沐拒绝了。临走的时候站在路边又看了赵右一眼，他正在给路过的邻居们行礼。 这个地方，他大概是不会再来了，他想。 自那次后，陆曜好一阵没找他，他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上课，图书馆，咖啡店兼职，除了偶尔想起那张沙发带给他的冰凉的触感和赵右偶尔给他打的电话感叹新生活，他几乎觉得是一场梦。 下了下午三四节课，程沐和朱昂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 朱昂感叹难得自己亲自去回食堂。正是饭点的时候，下课的学生都拥到了食堂，满满都是人。 朱昂来回晃荡一圈，问程沐“你想吃什么？” “大众餐”程沐根本不用想，已经排起了队。 朱昂跟在他后面吐槽，“哎，好不容易我陪你吃顿饭，你能不能吃点好的。” 程沐没搭话。 朱昂一只手搭上他的肩，玩笑道“得，程沐同志，你真是我辈节约的楷模，你说你隔三差五的去打工，也从不犒劳一下自己，你那些钱都花哪儿去了？”朱昂把脑袋凑过去，一脸奸笑“不会养小白脸了吧？” 程沐拂开他的手，皱眉“别乱开玩笑。” 朱昂冲他做了个鬼脸。 两人打了饭找地方坐下，正准备开吃听到背后有人叫哥，声音挺大，大半个食堂都听得见。 在食堂找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人又多，吼两嗓子很正常，两人都没回头，那声音越来越近，倒有点像对着他们这一块叫的。 程沐回头看了一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满脸笑意的冲着他们这边摆手，少年身材高挑，又有几分英气，引得不少人侧目。 程沐面无表情的回头，继续吃饭。 朱昂也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惊了。 “卧槽，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吗？”朱昂用手拐了拐身旁的程沐，示意他再看看，“就是他，上次来我们宿舍找你。” “我不记得了。”程沐只顾着吃饭。 “哎呀，就是那次，”朱昂抓了抓头发，说的有点急，“你回来的晚的那次，你倒头就睡，我跟你说有人找你，你知道吗，他那天为了找你，问了大半个校园的人，咱们学校不少人都认识他了。” 正说着，少年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冲朱昂打招呼。 “嗨，师兄，不介意我坐下吧。” 朱昂就是个自来熟，连忙招呼他，“来来来，坐我俩对面。” 少年穿了一身浅蓝色休闲服，加上标致的笑脸，很是讨人喜欢的样子。他坐下，对着程沐甜甜的叫了一声。 “哥” “我靠”这下轮到朱昂惊了，看向程沐“他是你弟啊？” 上次这少年来他们宿舍的时候，指着朱昂问程沐的消息，程沐白天的时候很少在寝室的，他也没细看，还以为隔壁的室友来问程沐事情，头也没抬就说了句“不在”，少年一听程沐没在就失望的走了，朱昂听出声音不熟悉抬头一看是个小青年，朱昂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他这不正经的脑子，直接想歪了。 程沐没说话，少年替他回答。 “是啊，我叫程希，是即将入学的学弟哦。” 朱昂的震惊还没回过神来，看了看程沐又看了看程希。 “你俩也不像啊？” 程希腼腆一笑，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青涩。 “我哥比我帅！” 朱昂表示嗤之以鼻“帅顶什么用，你哥整天跟个闷棍似的，话也不说两句，女朋友都交不到，还是得你这样的，又阳光又帅气，保准入学就有人找上门。” 程希摸了摸脑袋，表示有点不好意思。 “哥，我没吃饭，把你饭卡借一下呗。”程希说的有几分小心翼翼。 程沐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了饭卡，甩在桌子上，程希如获至宝的拿了，也打了份大众餐。 回到座位上，两人都吃了大半了，程希没敢耽误，吃的狼吞虎咽的，中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朱昂聊着，程沐基本没插话。 吃了饭，三人把餐盘放到了回收餐具的地方，朱昂瞧出了点不对头，这两人吃饭程沐一句话不说，他知道程沐性子闷，可也没闷到这种地步，朱昂借机打了个哈哈就回宿舍了，剩下程沐和程希站在食堂门口相顾无言。 程希糯糯的叫了声“哥”，还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若是换成女孩子，估计都冒小红心了。 程沐内心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 两人找了个凉亭，正是晚间散步的时候，有不少情侣三三两两的走过，见这边有人，就没靠近。 晚风拂面，带了几分凉意，吹的人很舒服。 “你来这里，你父母知道吗？”程沐问，看的确是远处的山，程家的人是不会让程希来找他的，这事基本不用问。 “我已经长大了。他们不会再干涉我了。”程希答的理直气壮，他父母是他父母，他是他。 程沐看着他，“现在是五月，你应该在学校读书。” 程希嘿嘿一笑“我参加了这所学校的提前招生，已经被录取了。” “是因为我？” 程希知道知道他问的是因为他读这所学校吗，这是他的小聪明，他查了这所学校这几年的研究生入学名单，又打电话问了学校研究生院的老师，确定程沐在这所学校他才参加的提前招生。 “嗯”程希点点的。 “有意义吗？”程沐这话像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他已经被程家赶出门，关系就该断了，小时候那些事，好的不好的，他都不想追忆。 “当然有啦，哥”程希真挚的看着他，“我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从来不让我受委屈，什么好吃的都给我，我知道即使你离开了还偷偷回来看过我几次，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小时候他父母对程沐做的那些事他无法抗争，哭过也闹过，没用，所以他就想快点长大，可以站在这人身边，可以由他来保护他的哥哥。 程沐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一如他的人生，看不到阳光。 “程希，你还是小孩吗？”程沐问。 “我当然不是了，我······” “那就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程沐打断他，声音很冷“我不需要你来保护。” 说完转身就走，程希想叫住他，谁知程沐走了两步就停住了，他回过头，对程希说， “你们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呢？” 程希愣在当场，他从这话中听出了无法言喻的悲伤。 回过神来，程沐已经走远了，程希没在追上去。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哥，你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