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宋宫正辞行

    “陛下，宋宫正来了。”

    “快请！”

    只见迎面走来一位老年女官，面容祥和，头发已经花白，发髻却丝毫不乱，通身的气派也是有的。

    宋宫正是来辞行的，她幼年入宫，在这后宫里待了六十年，从一介洒扫宫女做到六尚宫正，刚直不阿，待人张弛有度，连严信尧也颇为敬重她，视为长姐。

    “奴婢虽已禀了皇后，但还是想着回乡前再来看看陛下，陛下可，可要恕了奴婢僭越之罪。”宫正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声音却早已哽咽。

    按例女官告老回乡回了皇后便好，倒没有向皇帝辞行的规矩，不过二人之间到底不同，严信尧甚至苦留她在宫中养老，但宫外的胞妹早已儿孙满堂，巴巴地要接了她去，她也想着在最后几年到处走走，好好享享天伦之乐。

    严信尧还像以前那般站在她身前，轻轻松松地低着头，不由得也有些眼热：“若宪姐姐，这叫什么话？你不来我才要怪你。”

    又勾起手指擦掉宋宫正脸上的泪，低声说到：“姐姐想出去过几年松快日子，朕也不好把姐姐拘在身边。若你妹子待你不好，外甥不敬，姐姐可千万不能受着，一定要回来。”

    “哪里就会如此了？”宋宫正收了眼泪，红着眼眶拍掉他的手，笑道：“有陛下这句话想必也无人敢对奴婢不敬了。多的话奴婢也不啰嗦了，陛下年纪也大了，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啊——”

    她已是垂垂老矣，严信尧也已添了几缕白发。

    严信尧一把把人拉进怀里抱住，抬起头不让若宪看到他砸下来的眼泪，“朕会的，朕会的，姐姐也要保重。”

    冬日的暖阳撒在身上，他走出殿门，看着若宪远离的背影，眼前却浮现出过去的景象来。

    “殿下可不要贪着糖糕，夜里会牙疼的！”

    “殿下是不想娶如家小姐？可奴婢看陛下这架势，您是拗不过陛下的。”

    “陛下若再来宫正司对着新来的小丫头们抛媚眼，奴婢可就不客气了——”

    “昨儿是中秋，您为何去了虞美人宫里歇着？陛下不要想着把过推到美人身上，您是皇帝，可没人敢强您！”

    “陛下也该隔段时间去重华宫看看，里面不也都是您的孩子？”

    还有他执意立孙明羽为后时，宫正笑得温婉，却向众人抛出一句话来：规矩？我倒不知有哪条宫规写着不许立男人为后了？

    “陛下，起风了，咱们进去吧。”

    过了许久，田无高轻轻说到。

    严信尧扭头看向他，伸出手在他脸上摩挲几下，笑说：“若宪姐姐对朕虽然严厉可不少时候是留了情面的，’那些时候’想必你也替朕受了不少过吧。”

    田无高从小陪严信尧长大，这些年来也挨了不少宋宫正数落，哪怕他早已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宫正总是怪他不能规劝陛下，可皇上兴致一来连他都能被作弄了，有苦说不出，也只能屡次被宋宫正责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