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有口难言

    继长风虽已重新收拾整齐，但仍然双目紧闭，凝神静气。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肌肤相亲的滋味。虽偶尔听同门提及，可多半都是善意的玩笑。他亲身经历的云雨，是所有语言都难以描述的隐晦与激烈。明知不该再回味，却怎么摆脱不了刻在身体里的记忆。

    艳阳高升，金色的光芒驱散了人们心中的阴霾，放眼望去，遍地俱是宜人的阳光。眼前，有着久违的色彩，后院杂木新抽出的绿枝，褪色的窗花，纷杂的点缀下，终于将思绪烦乱的少年拉回了现实。

    岳红珊收拾妥当，久久未见自己的大侠哥哥，她算是耐心等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冲动地跑了出去。四方的空间里，大侠哥哥看上去目色凝重，这表情吓得岳红珊收好嗓子，乖乖挪步到继长风身边，偷偷喊道：“大侠哥哥，我……我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童声，继长风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笑起来时，鼻子轻轻皱起一点，眼光中闪起点点温柔，好像是融化冰雪的暖阳。

    岳红珊挨在他身边，虽只撇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竟害羞得低下了头。

    继长风好像没有发现岳红珊的表情，大大方方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其他地方引，变着花样转移她对乞丐的注意力：“走咯，带大侠哥哥看看，你带了什么宝贝？”

    岳红珊哪懂继长风的心思，不过短短几十步路，说得都有点喘不过气，继长风见她憋红了脸蛋，才忍不住打断她：“不着急，我们骑马的时候慢慢说。”

    “大侠哥哥，你怎么不带叫花子走？”岳红珊冷不丁冒出一句疑问，继长风差点将掌心里的小手捏出一道血印。

    “你在说什么？”继长风愣愣地看着岳红珊，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红珊看他的神情更是不解，她拉住继长风的手，半转过身，指了指后面：“你看，他不是在等我们吗？”

    顺着岳红珊的方向看过去，继长风真的看见了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的乞丐，他心头一跳，转首道：“好，好……”

    短短几步路，继长风走得并不轻松。他心里盘绕的疑问岂止一两个？

    乞丐怎这么快就恢复了面色？他明明没有同行之意为何跟在自己后面？难道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些事情，他都急于向乞丐求证，甚至片刻都等不下去。可眼见岳红珊跟着自己，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其中因由，只好硬着头皮先走过去，不得已问道：“小哥，你要走吗？”

    “走嘛走嘛！”岳红珊也在一边怂恿乞丐：“陪我走嘛！”

    令继长风大为吃惊的是，乞丐竟顺应着点了点头：“走，现在就走。”

    继长风纵有诸多疑惑，也只好在心里迅速权衡一二。眼下形势紧逼，带岳红珊离开才是当务之急。自己也曾心头一热，邀过乞丐同行，若此刻拒绝，只怕又会节外生枝。虽然这乞丐即便性格古怪，来历不清，但也未做出害人的举动。再不济，等返回宗门，自己就寸步不离守着乞丐，再找个借口将他请走便是。

    现在，这三人停在镇里唯一的马市，眼前多是行色匆匆的贩夫走卒，或是敦厚健壮的镖师，令这组合显得格外奇特。岳红珊哪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对着两面排开，高低不一的马儿又忍不住大喊大叫。继长风见状，恍惚直觉，若与殷氏灭族的真凶决斗，恐怕都相比简单许多。

    还好，继长风早已将自己牵来的马匹交给商贩改造，等加装马车后便能出行。因此，他也就跟着岳红珊，任她在集市里探险。等时间差不多，岳红珊也累了，继长风便不疾不徐折回商贩的所在，准备即刻上路。

    没等走过去，继长风远远就听到一阵争吵。他定睛一看，有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女子与这摊主说着些什么，他心里感到不妙，拉着二人快步赶去。继长风一到，那摊主就像见了救命稻草，冲到继长风面前，大倒苦水：“兄弟！这姑娘非要您的马车不可，求您给想个招吧！”

    继长风听完，只感到心力交瘁。可他还来不及发昏，就被那女子抢到了先手。那女子笑着走到继长风面前，恭恭敬敬说道：“继老板，在下林敏之，实在事出紧急，才想请你割爱。”

    继长风保持克制，拱手回礼道：“都是江湖中人，林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非要我这马车不可？”

    “我……我”眼见林敏之突然红了眼睛：“我师傅年纪大了，让我替她采买，可是，我一转眼，那马就不见了！……我，我身上没有余钱，我看你与我差不多大，看在同龄份上，就让我一回吧！等我回去，定把钱还你！”

    “林姑娘，你先冷静下来。不瞒你说，我如今遭遇到更棘手的事需要处理，不如你在此地等我一两日，到时我再折返接你一程，”继长风有条不紊安排道：“敢问林姑娘是要去哪里？”

    林敏之听了，突然摆摆手拒绝道：“不不！若你反悔了，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愿意帮我的人……不如，我不如还是跟着你吧！”

    “林姑娘，这……”继长风显然很是犹豫。不过几日，他的行程就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

    “继老板，我这几天花销，等我回去还你就是！江湖儿女从不食言！”

    继长风被三人围住，兀自生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感慨，他本期望结遍天下英雄好汉，没料想会困于眼前琐事。但谁说江湖不是这样？像他这样热情的少侠，难免会发生许多不平凡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