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郊外的霜风肆起，残柳作舞，屋内却是暖意熏然，等左老从楼上下来，几个人和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作为家中现在唯一的女眷，左家的大媳妇最是嘴硬心软，还是给丈夫和儿子倒了茶，父子两受宠若惊的接过，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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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大家庭下的三口小家，谁是那个当家做主的简直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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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弯起的嘴角从刚刚就没有缓下来过，他坐在左浔的身边，笑咪咪的看着大舅这一家的互动，悄悄用肩膀顶了大哥一下，等左浔疑问的眼神投过来，才拿起自己的茶杯与对方手中的茶杯轻轻的碰了碰，凑过去小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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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大哥还是喝到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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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揶揄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左浔没忍住用额头亲密地撞了他一下，以示拿大哥调皮的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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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江绫立马把茶杯放下，捂着自己刚刚受到攻击的额头，转到另一边对着家中的长辈撇着嘴委屈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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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舅舅舅妈，大哥欺负我，撞得我头都疼了。”他眼里的嬉笑实在明显，璀璨到一闪一闪的，让人一眼就分辨出他的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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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长辈还在思索该如何配合他的表演，边上的左博士看不到表情当了真，先跳了起来，他起身站在江绫跟前，弯下腰，眼镜都往下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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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他顾不得回忆之前似乎根本没用力，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都自责的沉闷了起来：“对不起都是大哥的错，把手放下让大哥看看是不是红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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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绫眼睛睁的圆圆的，发现大哥当了真，立马让被遮住的额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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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红，大哥快看，我是在和外公他们开玩笑呢。”他伸手拉住左浔不自觉拽紧又松开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抬眼偷偷打量对方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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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再惩罚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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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口气的左浔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他干脆疼爱的揉揉江绫的小脑袋，把发型揉乱，没有一丝责备，还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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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现在知道向家里人撒娇了，下次还支持用大哥来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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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关怀与包容与秦弘景带给他的感觉那样不同，又那样相同。江绫突然觉得得到了治疗，但明明没有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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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压下感动与今日格外容易涌出的泪水，换来笑靥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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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会努力，争取不辜负大哥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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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浔欣慰极了，恨不得把江绫抱起来转圈圈，这个想法在脑袋中一点都不敷衍的绕了一圈后，怕吓着弟弟还是被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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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长辈也很欣慰，一个个不自觉都咧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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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闹过后，江绫拉着左浔去包饺子了，大人们则被要求留在客厅坐着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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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绫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更好更招人喜欢了。”左夫人望着两兄弟走出去，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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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前这孩子也喜欢笑，却笑得太礼貌懂事了，让人看了怪心疼的，现在好像更随意放松了，还会跟我们撒娇，去开他哥哥的玩笑了，真好。”左蒲秋喝了一口媳妇煮的参茶，称赞了味道后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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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能是那位秦家主的功劳吧。”他小心的打探了一眼自家老头子的神情，见好像没有什么不悦才敢继续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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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小绫在群里说这事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谈恋爱我们都不反对，但没想到这次这个比上次那个臭小子还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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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你个头！”左夫人一把打了个巴掌赏给丈夫的后脑勺：“你说那位秦家主厉害就算了，那个常燃算什么，哪里厉害？！伤我们家宝贝的心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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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左蒲秋捂着后脑勺，拼命朝媳妇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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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左夫人脾气一上来，什么都注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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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咳什么！打你脑袋还把你气管炎打出来了不成？！我说错了吗！那个常燃，就之前家里出事，抛下我们小绫跑到外国去的那个人，都过去多久的破人了，你现在把他拿出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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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左老把茶杯重重的摆在了桌上，左夫人噼里啪啦满嘴燃烧的炮弹都戛然而止，突然注意到左老还在边上，而对于左老，“常燃”以及那件事都是绝对的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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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连忙坐到老人身边，生怕老人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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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是我不好，您别生气。”她给老人一口饮尽见了底的茶杯添满水，递在左老手中：“您先喝口水，之后在骂我，我任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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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蒲秋也坐在了另一边：“爸，我也不好，根本就不该提起这个，您千万别为了这事再动怒伤了身子，小绫会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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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提起江绫，老人的神色才和缓了一些，有些阴转晴的迹象，左老叹了口气，看看儿媳又看看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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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也没生你们的气，要气也是气那个小子，气你们做什么，气你们担心绫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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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老抿了口茶，朝儿媳妇笑了一下：“相瑶，你没有不好，这些年绫绫的母亲不负责任，幸亏有你一直关心绫绫。老二的媳妇又走得早，你就是我们家的女主人，这些年你辛苦了，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更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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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夫人摇摇头，握住老人的手腕，面容坚定：“爸，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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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老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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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千错万错追根溯源确实在我头上，所以让我来转移这个话题。”左蒲秋清了清嗓子，特别“自然”的真的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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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相瑶，你们觉得明天要来的那位秦家主靠谱吗？我没见过他几面，只记得好像是个混血，在法国那边他的势力可不得了，整个人冷冰冰凶巴巴的，年纪还不小，比我们家小绫大了快有一轮了！这完全老男人了啊，不会是什么情场老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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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绘声绘色，内容像极了在讨论八卦，表情却相当严肃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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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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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左夫人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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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那个秦弘景岁数这么大！而且听你这么说，他家还比咱家要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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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跟咱们家差不多，重点是他母亲那边的那个什么舒尔亚家族，确实相当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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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左夫人眉头一皱：“那他家里那边呢，知道小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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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秦弘景好像父母早逝，家里没人就他一个，其他亲戚根本不敢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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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夫人听完更忧心了，想要再说些什么。左老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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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绫生日那天，我见过秦弘景。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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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您觉得这个男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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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讳莫如深：“再说吧，明天不就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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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看秦弘景，哪哪都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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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