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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求婚戒指

    晶莹剔透的钻石镶嵌在戒指顶端的六角花冠中,皇冠式的铂金戒托让光线在钻石表面反射得更加光彩夺目,单排细钻的设计更是增添了钻戒的美丽和优雅。

    约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枚闪耀的钻戒,指尖在灵动光彩的钻石上轻轻摩挲,像是在触碰一个甜蜜又柔和的美梦,一个他心心念念了数年最终得以成真的梦想——一份能与他坚守一生的忠诚之爱。

    但很快他舒展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思绪飘到了远处,指尖一下下轻轻敲打着钻戒。

    最近的一段时日,不知是副作用的效果加重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素,相比起于刚刚服药的那会儿,小狗的精神变得是越发的萎靡,经常说着说着话小狗就出了神,夜晚还会喊着难受往他的怀里钻。

    看着小狗日日受苦,他原本下定决心做出的坚持用药的决定也渐渐开始动摇了,他甚至考虑过几次要不要给小狗停药,前前后后咨询了不少于十个医师,但都和查得说的一样,都是建议他继续给小狗按剂量服用,说是只有持之以恒才能有良好的见效。

    权衡了利弊后,约拿终究是咬了咬牙采纳了医师们的建议,毕竟他想要的是一个能陪伴他一生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如同他母亲一样结局的行尸走肉。

    他会耐心地守候他的小狗恢复如初,这样,他就能有时间来挽回他犯过的一些错误,等待着一束熄灭了许久的火焰在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初次相遇时惊艳一瞥的活力或许会再次归来,为那如大海般深邃美丽的眼眸增添上一点动人的光火。

    他在等待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奇迹,他也为此做出了过去的他绝不可能做出的让步,忍耐着自己对小狗强烈的控制欲,微微松开了手掌,艰难地给予了他能够回家看看的许可。

    当然,得在他们的婚礼之后,一纸的购买凭证又或是合法的婚姻关系,他总得抓着一样才能有一点真切的安心。

    “我就知道你和艾伦的见面准没好事。”

    卡米拉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徘徊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讪笑:“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被他打成这样,坏事做尽遭报应了吧,这么多年了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窘迫。”

    她打量着约拿的目光很快就被他指尖下闪闪发亮的钻戒吸引了过去,嘲弄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

    话还没说完,约拿蓦地盖上了珠宝盒的盖子,让卡米拉聚焦在上面的视线忽地落空了。

    “我要和露露结婚了。”约拿平静地回答。

    “什么?!”

    卡米拉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约拿,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要和他结婚?”

    “帝国没有不允许同性的婚姻。”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在失去了那张可笑的拍卖凭证后你又想用这个来束缚他吗?”卡米拉震惊地看着他。

    “这不是束缚……”约拿垂下了眼睛,十分艰难地说着:“我没打算再禁锢他了,我给出了许诺,会让他回去看看他的家人……”

    “但你就是不能完全放手不是吗?”卡米拉道出了他心底不愿提及的东西。

    是啊,他不愿放手,他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这步,哪怕步步皆错,作茧自缚,他仍是想要小狗的全部,就连他破碎不堪的灵魂都想牢牢地攥在手中。

    约拿缄默了半晌,凝着脸慢慢说道:“我可以用我的后半生来向他做出弥补,为我过去造成的伤害一次次的忏悔……”

    他抬起的眼睛里蕴含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似是坚定又似是痛苦,“但他不能彻底离我而去。”

    卡米拉吐出一口气,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认识了多年的朋友,她已为那男孩做出了自己能尽的努力,无论是帮助艾伦上法庭控诉,还是对约拿苦口婆心的劝说,当她瞧见了约拿眼底那毫不动摇的执着后,她就明白了,谁也撼动不了约拿,除非他自己。

    “约拿,我仍是会祝福你的婚礼,祝福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卡米拉顿了顿,放缓了声音接着说:“但我不会来参加你的婚礼。”

    “你应该去听听那孩子自己的声音,而不是全凭你的想法来决定他的未来。”卡米拉回望着他,眼底尽是失望,“艾迪……他本该有权来获得自己的幸福……”

    攥着珠宝盒的手微微一颤,约拿静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着:“我知道的,卡米拉,我知道……”

    这些时日以来,为了不引起主人的疑心,被监督着服药的艾迪只好偷偷摸摸地吃一半吐一半,背地里悄悄地减少着剂量,这样既不会让重新出现的幻听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也不会让主人立刻就察觉到他没了副作用的不对劲。

    他搜肠刮肚想出了这个简陋的计划,忍耐着幻听的痛苦和吃药的难受,每天都提心吊胆地在主人面前弄虚作假,用谎言来粉饰谎言,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日益消沉、萎靡不振。

    好在主人似是为他事所累,又或者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他担惊受怕地掩盖了一段时日也没有被发觉,悬着的心终于能稍微落下了点。

    尽管他努力在偷偷减少着用量,却好像对他日渐模糊的记忆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仍旧在不知不觉地遗忘。

    那些幻声似乎在铆足干劲和他争夺着这些弥足珍贵的画面,他不得不拿起纸笔试图记录下他所剩不多的回忆,当他的笔尖停留在纸上的时候,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洇湿了轻薄的纸张。

    “艾迪,你忘掉了哥哥的名字吗?”幻声像是在低笑,又像是一种沙哑的啜泣,“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忘掉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他握紧笔端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失了血色,无力地与脑中低笑的幻音做着抗争,“求求你,闭嘴……”

    昏昏沉沉的脑子压抑着植根于深处的痛苦,望向了他模糊的过往想要捉到一点的思绪。

    他应该记得的,他应该听过无数次,那个会让他感受到温暖和希冀的名字……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瞬息即逝,他浑身发冷,被冻结的血液倒流似的涌上了头颅,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浑噩的脑袋。

    漆黑的箱盒打开出一条细缝,尖叫、求饶和绝望的哭泣登时响彻了他的四周,他的牙齿止不住打起了颤,软弱的灵魂在莫名的恐惧感下瑟缩发抖。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被刻意折磨出的连锁反应,一个只会对他哥哥的名字畏怯发颤的条件反射。

    “艾迪,说出来,说出这个名字。”幻声在循循善诱。

    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血痕,身体在不自觉地战栗,他被层层的恐惧紧紧包裹着、摧残着,干涩沙哑的喉间溢出了点哭声。

    “……我不知道……”他垂下了头哀哀地啜泣,软弱在此刻占据了上风。

    “你不想忘记哥哥的不是吗?”幻声在诱导着他,“别让自己崩溃在他曾施加给你的恐惧中,艾迪,说出哥哥的名字……你可以抛下我们,但你至少得留下它,你得留下这个名字……”

    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每一口都像是在吐息着灼热的气体,艾迪绷紧了身体,颤颤地抬起了眼,第一次正面上这份隐匿在灵魂中让他刻骨铭心的畏惧,“艾伦……”

    当他的唇齿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无法描述的感觉从胃中一路翻涌上喉道,犹如酸液在灼烧着一般,他捂着嘴唇飞速地跑进了洗漱室,抱着马桶一下子呕了出来。

    酸涩难闻的气味冲入了他的鼻腔,他剧烈地吐着,吐到他胃里什么也不剩下,只有黏滑的酸水还在往外冒着,疼得他浑身颤抖不止,五脏六腑都像是在遭受着极大的折磨。

    “艾伦,呜呜,艾伦……哥哥……”他仍是在坚持不懈地念着这个名字,纵使心脏还在为这份弥留在灵魂中的惊惧猛烈抽动,他也不愿让恐惧带走他对哥哥最后的这点记忆。

    泪水打湿了他的面颊,身体不正常地抽搐着,他一次又一次念着哥哥的名字,泣不成声地抽噎。

    软弱的灵魂终于鼓起了最后的一丝勇气,与过去印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恐怖竭力地抗争。

    艾迪跪在马桶边上,沙哑地哭泣:“我不想忘掉的、我不想忘掉的……”

    可他还是忘记了。

    耀眼明媚的阳光在艾迪的黑发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他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心不在焉地晃着双腿,空洞地盯着远方发起了呆。

    经过前几次的教训,哪怕艾迪只是在府邸周围晃悠,福特也会排上好几个侍者紧紧地跟随着他,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在坎贝尔庄园侍奉的侍者们都心知肚明坎贝尔大人对这只漂亮金丝雀的极致宠爱,对待和这男孩有关的事情更是小心谨慎,兢兢业业。

    本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庞被明亮的日光衬着更为美丽朦胧,站在一旁的侍者悄悄用余光打量着他,一想到他和坎贝尔大人发生过的往事,心底里不由得感叹了几句。

    “我会记起来的……我会记起来的……”男孩蠕动着嘴唇似是在说些什么。

    侍者微微蹙起了眉头,挪动了步伐靠近了男孩想听听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闭嘴,闭嘴!”男孩微弱的声音倏地拔高了,就连他握着秋千绳子的手都发起了颤。

    “少爷?”侍者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问出了声:“您在和谁说话啊?”

    溢满了惊惧的眼睛蓦地转了过来,直直地瞪向了他,男孩像是陷在了某种凌乱情绪的控制之下,胸膛不住地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低低地说道:“没有,你听错了。”

    不可能,他绝没有听错,侍者想道,但他又不敢多嘴,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少爷,可能是风声让我听错了。”

    男孩随意地“嗯”了一声,便转过了头不再看着他。

    就在侍者要退回原位继续着自己的守卫工作时,他的视线瞥见了远处悠悠走来的约拿,忽地绷紧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站在远处的时候,约拿就瞧见了看护他小狗的侍者与小狗过分接近的举动,他忍耐着自己要跳出胸脯的怒火,挥了挥手召来了侍者。

    “你刚才在和他说什么?”

    巨大的威慑感让侍者心生胆寒,掌心里慢慢冒出了冷汗,赶紧吐露了真相:“露露少爷好像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我只是问了问少爷在和谁说话……”

    约拿的愤怒登时哑了火焰,一个冒了尖的怀疑渐渐爬上了心头。

    “他有说在和谁说话吗?”

    “没有,露露少爷说我听错了。”侍者老老实实地复述着。

    约拿没有心思再纠缠侍者僭越的行为,挥手退去了侍者,迈着轻轻的步伐大步走向了他的小狗。

    心底的不安在隐隐作祟,他站到了小狗的身后轻声唤了一句:“露露。”

    小狗立刻就转过了脑袋,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黯淡的双目里顿时亮起了光点。

    “主人。”脑袋蹭到了他伸出的手上一下下乖顺地摩挲着,嘴里甜甜地唤着他。

    他伫立着不动让小狗蹭了会儿他的掌心,亲昵地揉了揉小狗的头发,走到了正面静静注视着他。

    “露露今天有好好吃药吗?”

    “嗯,我好好吃了。”小狗乖乖应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可是侍者说你在和自己说话……”

    小狗先是愣了一下,眼里迅速聚上了泪意,泪眼汪汪地看向了他,“没有,我不是,我只是太难受了,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看着小狗滴着眼泪的模样,心头涌出的怜惜之情一下子打消了大半约拿冒了尖的怀疑,他心疼地拭去了小狗的眼泪,亲吻上他的额头,“别怕,没关系的,露露再坚持一会儿好吗?等你康复了,就不用再忍受这些痛苦的副作用了……”

    他双手撑在秋千的两端,低着头去吻小狗软乎乎的唇瓣,“再坚持一段时间好吗?”

    “嗯。”小狗闭着眼睛沉溺在和他的亲吻中,被吻得红晕也染上了脸颊,

    趁着小狗迷迷糊糊之际,他拿出了那枚钻戒,握着小狗的左手为他套在了中指上。

    于灿烂骄阳下,璀璨晶莹的钻戒让它的光辉衬着纤细如玉的指节更是美丽,闪烁的银辉是忠诚和爱情的象征,是纯粹和唯一,看得他心底涌起了一股柔软的爱意,几乎要将他彻底融化。

    “露露,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迷离涣散的眼睛在一吻结束后,呆呆地看向了手指上闪闪发亮的钻戒,瞳孔也在不自觉地放大,小狗湛蓝的眼睛里尽是这枚钻戒闪耀的光芒。

    心脏怦怦直跳,约拿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与慌张,屏着呼吸颤颤地又问了一遍:“露露,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小狗愣住的视线这才移到了他的脸上,这一刻的安宁里,金色的日光浅浅地笼在了他们的心上,舒怡的微风卷走了草地上金黄飘落的树叶,枝头莺雀的鸣叫变得格外的响亮。

    艾迪感受着胸脯中怦怦跳动的心脏,苦涩、酸痛和悲伤盖住了他本该拥有的喜悦,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幻声,一阵悲哀的空虚回荡在他的心头。

    一个破破碎碎的容器总是需要他人的填补才能得以存在,他握不住关于哥哥的回忆了,他快要感受不到那份人世间最真挚的爱意了,所以无论是什么,只要给予他,他便能全盘接受——即便是扭曲的爱意,他也愿意为此被俘获。

    约拿抿着嘴唇,心神不宁地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复。

    终于,一颗眼泪打破了他们之间片刻的寂静,小狗扑入了他的怀里,似是激动得发起了抖,噙着泪水哆嗦着嘴唇向他应答:“……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