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你和他聊天
白塔有一条本身就是秘密的律法,如果泄露这部史籍的存在,或是泄露这条律法本身的存在,罪名都是叛乱。 楼烦说过,在阅读这部史籍时,也能从字里行间寻找到一些暗示,它们表明仍然有一些事实没有被记录在这部书中。鬼子母非常善于隐藏事实,甚至是向她们自己隐瞒,只要她们认为这是有必要的。 “无论是有十万士兵,还是只有现在这些士兵,”孙希龄继续说道,“都会是由我带头冲锋,我的目标就是封锁港口,卫符的将军们没能做到这一点,鬼子母总是能及时升起铁链,阻止他们的船只进入港口,那些船不等到达航线区就被鬼子母们弄沉了。食物和供给源源不断地被运进嘉荣城。您要求的直接攻击最终会发生的,但请容我说一句,必须等到城市被削弱之后才可以。” 灵之真张开嘴,然后又缓缓地闭上,很显然,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可说。孙希龄刚刚来到独狐陈时,浣花夫人、灵之真和其余那几个管理独狐陈的人就已经向他承诺过独立领军的权力。不管灵之真如何气恼,这一点是无法反悔的,即使是宗派守护者也无法忽略这个承诺,虽然做出承诺的并不是她们。至今为止,孙希龄都能避开鬼子母对军队的干涉。 半夏感觉有些难受。她见过战争,一些情景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男人们拼争着,在嘉荣城的街道上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死亡。她看见一个方下巴的男人一边用舌头舔着嘴角,一边在打磨一枝矛尖。 他会死在那些街道里吗?那个灰发、秃顶的男人正用手指仔细地抚过每一支箭,然后将它们插进自己的箭囊里,他会死吗?那个小伙子正在炫耀他的高筒靴,他还那么年轻,甚至不需要刮胡子。苍天啊,这里有这么多小子。有多少人会死掉?为了她,为了正义,为了公理,为了世界,但实际上只是为了她一个人。 丹景玉座抬起手,又放下来,就算她离半夏再近一些,她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拍丹景玉座的肩膀。 半夏挺起后背。“孙大人,”她用绷紧的声音说道,“你想让我看什么?”她觉得孙希龄在回答她之前又瞥了灵之真一眼。 “最好您自己来看,尊主。” 半夏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裂开了。如果丹景玉座的线索真的指向某些问题,她大约应该剥掉灵之真的皮。如果那些事并不存在,她就应该剥掉丹景玉座的皮,大约她应该同样把孙希龄算进去。 环绕营地的散乱丘陵和山脊全都显示出干旱与这种不明高热所造成的后果,实际上,这是挟带着污秽气息的炎热。就连最迟钝的洗碗工也能察觉到魔尊对世界的碰触了。 西边的森林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这里只有从山坡的岩石缝隙中长出的矮小榕树,样子陌生的光叶珙桐和松树,以及一些半夏叫不出名字的树。 所有的树都赤裸着枝干,变成了棕色或黄色,这不是冬天造成的干枯,是因为炎热和缺乏湿气导致的。全世界都在死亡,如果这种气候不尽快改变。 跑过最后一片军营之后,一条向西南方流淌的河水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是忘羡河。这里的河道有六十尺宽,在河道两侧是布满砾石的干硬泥地。河水冲过岩石,形成一个个漩涡,这些漩涡以前肯定会对渡河的人造成很大的危险。 但是当半夏一行人踏进河水中时,河面只淹至马腿的膝盖位置。这时,半夏觉得自己的问题并不是那么重要,尽管头痛得厉害,她还是为湘儿和仪景公主做了小小的祈祷,她们的搜寻比她所要解决的问题更加重要。如果半夏失败了,世界还会存留下来,但如果湘儿和仪景公主失败了,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未来。 他们以慢跑的速度向南前进。当山坡过陡,或者马匹要穿过树林或灌木丛时就让马速减缓下来,在平地上则用尽量快的速度前进。孙希龄的大鼻子阉马脚步坚实强劲,几乎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有山坡,地面是平坦还是崎岖。天骄也一直以轻快的步伐前进。 有时候,楼烦的圆胖小马显得很吃力,但那也可能是它背上的骑手在给它添麻烦。虽然楼烦在马背上已经度过了许多时间,但她现在还是一名非常糟糕的骑手,笨得就像是一只在陆地上奔跑的鸭子。 上坡时,她几乎是用双臂环抱着那匹母马的脖子;下坡时,她又仿佛要从马鞍上掉下来。现在她的眼睛已经瞪得和她的坐骑差不多一样大了。灵之真看着楼烦的样子,似乎是恢复了一点好心情。她的白蹄栗色马像燕子般以精巧的步伐奔跑着,她自己则以充满信心的挺拔身子坐在马鞍上。和她相比,孙希龄就像是个不起眼的木桩。 他们没有走出很远,就看见西边的山脊上出现了骑兵,那是一支大约有上百人的队伍。正升起的太阳在他们的护心镜、头盔和枪尖上洒下点点光芒。在他们头顶上方飘扬着一面白色的长三角旗,半夏还看不清那面旗帜的图案,但她知道那上面绣着一只红手。她没想到会在如此靠近鬼子母营地的地方遇到他们。那队骑兵出现后,就一直和他们保持着平行路线前进。 “向龙立誓的畜生。”灵之真嘟囔着。她戴着手套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是因为愤怒,而不是因为恐惧。 “貔虎军在巡逻。”孙希龄平静地说。他瞥了半夏一眼,继续说道:“上次我和奚齐大人聊天时,他似乎对您非常关心,尊主。”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你和他聊天?”灵之真脸上一切的平静神情都消失了,她终于可以把压抑在心中的对半夏的愤怒完全释放到孙希龄身上了,因此她的全身都开始颤抖。“这已经很接近于背叛了,孙大人,这就是背叛!”楼烦已经把注意力都用在自己的坐骑和山脊上的人身上了,所以无暇去看灵之真,但她还是哼了一声。以前还没有人把貔虎军和背叛相提并论。贺兰归真的圣师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