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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二)

    满庭芳看了夏云卿一眼,在他微微颔首后,才躬身道:“臣不敢欺瞒圣上,现在臣手上的确有证据,能够指正平阳侯父子的罪行!”

    “为何你的手上会有证据?”渝帝皱了皱眉,颇有些意外。

    满庭芳低目垂眉,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皇上,翊王殿下虽然人未到,却已将所有人证、物证都转交到臣手上,命臣今日呈报给陛下。”

    渝帝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呵,他倒是挺会推脱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明镜:羽枫瑾知道无论是把这证据交给夏云卿还是王肃,自己都不会信,所以才找了一个,和谁都没有利益关系的满庭芳!

    这样的证据放在面前,渝帝推脱不过,便道:“既然满爱卿手中有了证据,那就拿过来让朕瞧瞧吧。若是平阳侯父子果真有罪,朕绝不姑息!”

    “是!”满庭芳躬身一揖,缓缓退出殿去。

    满庭芳离开紫宸殿,就急匆匆地往宣德门走去。刚过左掖门时,就碰到张亨带领着一队巡视的金甲卫迎面走来。满庭芳笑着向张亨拱一拱手,稍作寒暄,还未等他细问,便借故转身离去。

    张亨看着满庭芳匆忙的背影,心中深感不安。他昨晚喝了一夜的花酒,一大早上赶到大内时,便有手下前来禀报:上百名大臣聚在万岁殿内,逼着皇上审理平阳侯的案子。

    张亨听到这话,也不以为意。他从来不把这些言官放在眼中,因为他很明白,自己的生死大权掌握在皇上手中,只要皇上不松口,谁也动不了自己半分。

    然而,当他巡视到紫宸殿附近,想着到门口去打探一下皇上口风时,却被御守司奉命拦下,并且不许他靠近,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方才看到满庭芳匆匆走出来,对自己的问题却三缄其口,心中狐疑更甚!

    他眼珠一转,立刻叫来两个金甲卫,吩咐他们去请刘炳文和王肃前来。

    很快,一个金甲卫就面色沉重地跑了回来,向张亨禀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王肃称病不来,王璟不知去哪里鬼混找不到人。

    张亨听罢气得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这孙子前脚和我结盟,后脚就把我们甩了!王璟,你别让我逮住你,我决饶不了你!”

    焦头烂额之际,刘炳文矮小的身影急匆匆走过来。张亨如见亲人一般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刘大人,您终于来了!”

    刘炳文翘首看向紫宸殿的方向,急忙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亨摇了摇头,皱眉道:“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御守司将我拦在外面不许进。不过,方才满庭芳倒是出来了,见我的时候言辞闪烁!想必定有问题”

    刘炳文又问道:“你可有找王肃父子前来?”

    提及二人,张亨顿时一股无名火起,咬着牙骂道:“这对老狐狸!当初说得好,要联盟共同对抗夏云卿。没想到关键的时候,他竟然装病躲起来了。那王璟更是不知去哪里鬼混了,连今日当差都是让别人来的!”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刘炳文冷哼一声,不屑地骂道:“哼,王肃此人极其狡猾,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如今他害怕平阳侯的事情祸及自身,就躲起来明哲保身去了!我早就说过,这对父子不可信!”

    到了此时,见自己众叛亲离,张亨也有些慌了:“刘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看这架势不对劲儿啊!”

    “别急!”刘炳文信心满满地说道:“我现在就去面圣!其实今日不用你来找我,我听到文武百官前来,便已经有了准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罢,他一挥衣袖疾步匆匆地往紫宸殿走去。张亨望着刘炳文的背影出神,不知为何,心中却一直隐隐不安。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张亨猛地转头看去。只见满庭芳去而复返,身旁还带着一位身着丧服的妙龄女郎。女子始终低垂着脑袋,谨小慎微地走在满庭芳的身旁。他们身后还有御守司的阮浪一路护送。

    张亨双目微微一眯,一步走过去伸臂挡下二人,冷声问道:“满大人,这是谁啊?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大内领啊!出了事你能负责吗?”

    将他走过来,女子拉了拉风帽遮住脸,下意识往满庭芳身后躲去。这番举动让张亨更生疑惑。

    未等满庭芳说话,阮浪一步挡在前面,板着脸说道:“张统领,皇上急召满大人和这位女子,你若有什么疑问待会儿再说!”

    “皇上?”张亨脸色微变,不依不饶道:“皇上平白无故会召见一个平头百姓?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身为金甲卫统领,为保皇上的安全,我必须要再确认再三!”说着,他伸手就去拉满庭芳身后的女子。

    女子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才侥幸躲开。

    “张统领!”阮浪挺身挡在二人中间,正色道:“皇上宣召此女人,中间不得有误,如果你有什么疑问,不如直接去问皇上!”

    张亨揪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瞪着他:“阮浪,你不过是王璟身旁的走狗,竟敢和我作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即便是走狗,我也是只听皇上吩咐的狗,莫非张统领还大得过皇上吗?”阮浪用力掰开他的手,抖了抖褶皱的领子,一脸正气。

    “你!”张亨气得双目喷火,牙龈咬得咯咯作响。

    “对不起!有公务在身,不能陪你说话了!告辞!”阮浪向他一拱手,便护着满庭芳和女子匆匆奔向紫宸殿。

    女子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偷偷回头看向张亨,一双饱含泪水的双眸中,充满了恨意。这一瞥让张亨全身一震,如遭雷击——他见过这个女人!就在他突袭潇湘别馆的那天,这女子就扮成了歌姬,坐在翊王的身旁!

    糟了!这女人果然就是被翊王藏起来的人证!

    紫宸殿内,渝帝慵懒的支着腮,侧身斜坐在龙椅上,时不时挑起眼帘,打量着眼前神态自若、自信满满的夏云卿。

    忽然之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紧接而来的便是一声疾呼:“皇上,臣有本要奏!”

    话音未落,一个五短身材、尖嘴塌腮的小老头儿,一手提着袍子,一手高举着一封奏折,怒气冲冲地奔进殿来。

    他经过夏云卿的身旁,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细不可闻的哼声。随后他走到渝帝面前,双手捧着奏折举过头顶。

    渝帝一挥手,双喜公公立刻走过去,将奏折呈了过来。渝帝缓缓展开奏折扫了一眼,竟冷冷地笑了几声。夏云卿不解地看向刘炳文,却见刘炳文扬起鼻尖,高傲地剜了自己一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夏云卿稍作沉吟,才恭敬地问道:“不知陛下何事发笑?”

    渝帝似笑非笑看着他,问道:“猜猜这封奏折,又是谁写的?”

    夏云卿拱手一揖,说道:“恕臣愚钝,臣不知。”

    渝帝鼻子里轻哼一声,展开奏折,幽幽说道:“这一封弹劾内阁首辅的奏折,上面表示对爱卿的独断专政、蒙蔽圣听、颠倒是非的种种行为,再也无法容忍,希望朕能重整内阁。落款竟是六部九卿!爱卿对此有何看法啊?”

    夏云卿冷哼一声,抱拳拱手,道:“六部九卿?臣身为户部尚书,竟然不知此事,想必定是有人冒用了九卿之名,写了这封奏折!”说这话时,他不屑地瞥了刘炳文一眼,一脸鄙夷。

    刘炳文却不以为意,向渝帝拱手说道:“皇上,即便不是九卿那也是八卿,这是群臣的心声和意愿啊!自从夏云卿当上首辅之后,屡屡做出独断专正、颠倒是非的种种行为,长期以往下去,定会祸乱朝纲啊!请皇上严惩此人!”

    说罢,他得意地看向夏云卿,心道:让你今日撺掇文武百官,来弹劾平阳侯,且看我先代表六部九卿来弹劾你,让你无暇顾及此案!

    渝帝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两份措辞相似、相互攻击的奏折,始终一语不发,却在暗暗发笑:一边是官小权大,一向直言敢谏的言官,逼着自己大义灭亲。另一边是彼此利益相关、位高权重的朝廷最高长官们,逼着自己惩处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两封针锋相对的奏折,竟一并送到自己面前。看来双方已经备战许久,就等着今日的决战了!

    “报!”正在他沉思间,阮浪大步流星地迈进殿来,拱手道:“启禀皇上,满大人和证人已到门外!”

    听到“证人”二字,刘炳文顿时心头一震,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满庭芳带着一位身着孝服的女子缓缓走进殿来。

    那女子走到殿中间,“噗通”一声跪下去,连拜了三拜,便小声地啜泣起来。

    渝帝好整以暇地盯着女子,问道:“这就是平阳侯案子的证人?”

    “正是。”满庭芳深施一礼,向那女子轻声劝道:“这位就是当朝天子,寒烟姑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和他说,他会为你做主的。”一抹轻焰的连枝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