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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里只有你 第32节

    第46章 二更合一

    何繁和杜文娟在酒店待了三天,这三天发生了三件事,首先是张晓君李雯把何繁拉入了一个只有她们三人的群。她们想帮忙,但没有方向,虽然那天程英在四人的群里道出了当年原委,可用的是群连线,无图无真相。

    就在纠结之时,程英突然发博了,舆论的风头又转了向,变成程英是个吃人血馒头博流量的绿茶婊,人们认为她早先不澄清之后纯属惺惺作态。

    原本认为劈腿瓜下去之后,大众要转头探究何繁跟高慎的恋情,没想到这种情况完全被骂程英的声音淹没了。

    何繁关闭手机流量,不再关注网络消息了,本来打算回家,但大过年的,不好丢杜文娟一人在酒店,索性给母亲打电话,让不用等她回去吃团圆饭。

    不料张慧娟说哪有什么团圆饭,家里出事了,催她赶紧回家。

    何繁连忙问:“怎么了?”

    “你妹妹不知道被谁带坏了,借了信用卡,听她说只借了六万,结果到期还不上利滚利,到现在欠人家十来万了。前些时候人家就给你叔打电话,说她捷信到期,我们打电话问过去,她还不承认,哄我们那是诈骗电话,她从小那么乖,我也就没多想,结果人家今天大过年的带人上门来要钱了,我们才知道她干了这么没算计的事,现在街坊邻里都知道我们欠高利贷了,新房这边每个月也固定要钱,我跟你叔哪来那么多钱?人家说了,你妹妹要不赶紧还上,开年就到她学校去闹,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我也没亏她的零花钱,她怎么就亏空这么大,现在怎么办,她就是犯天大的错,总不能叫她上不成学啊……”

    何繁听母亲哭哭啼啼、语无伦次,只能安慰说先别着急,但听说尤妮离家出走了,便只好跟杜文娟知会一声回家了。

    整层楼都是母亲的怒骂声,何繁一进门,便被母亲赶出来找尤妮,找了一圈没找到,疲惫地返回了,到家母亲仍在气头上,问,“找到没?”

    “没有,这大冷天的,她可能去同学家了,您不要着急。她以前就经常不着家,放心吧。”

    “那能一样吗?她年纪还小呢,找不到也得找啊,就是因为出去管束少,所以才走岔路的。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跟你在一个城市,也不知道看着点,还能指望你什么?”

    何繁无奈地叹气,知道张慧敏气头上心里不舒服,也不跟她犟着来,自己去倒水喝。张慧敏看她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越发来气。

    就是因为何繁,她在尤山海面前不知多么理亏,这些年委曲求全,谁懂她心里的苦,何繁也不替她着想,张慧敏越想越气,说:“真是女儿外向,瞒着当妈的跟网红谈恋爱,我当你真糊涂呢,没想到尤妮说那个网红身家上亿,敢情是怕这个家沾光!”

    何繁忍无可忍,说:“妈,您就明说吧,今天叫我回来,主要意思是要我凑钱给尤妮还债对不对?”

    “你不该凑吗?你要好好带着你妹,她能去借钱?说到底还不是你不管事,只想着自己,我养你这么多年,家里买房子你出过一分力吗?”

    何繁顿时感觉被人敲了一棍子,一阵强酸直冲鼻腔。她拿出手机翻开转账记录,一条一条截图。

    张慧敏不知道她这是在干嘛,无视母亲难受,却玩起了手机,于是更气,一条又一条罪状地数落起来。

    何繁把截图一张一张发到母亲微信上,最后打断母亲说:“这是我有收入以来,所有转账给您、以及转给弟弟妹妹的记录,赡养义务我该尽就尽,对手足弟妹量力而行,我自己收入并不高,又没有亲爹亲妈接济,做到这个份儿上,我自认已经问心无愧,您好好看看,好好算算吧。”

    她说着去门口换鞋,临走又道:“至于尤妮这件事,我没有义务管,莫说我经济条件有限,就算我将来嫁一个经济条件好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手相援,尤妮必须为自己的虚荣买单,她年龄小买不起这个单,那么就得由她的父母来买单,因为,子不教父之过!”

    张慧敏活了一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何繁撂狠话,她张着口木在原地,血压一下子升高了。

    阖家团圆的日子,丰阳的街面上虽然年味十足但却人烟稀少。天空飘起了雪花,何繁沿着空荡的街道走回光华酒店。却赶上杜文娟从酒店出来,拉着她一起下馆子。

    尤霖的新手机号码此时打进电话来,何繁知道刚才给母亲撂狠话后,母亲要跟群里诉苦,八成弟弟已经知道她离家出走,于是她打开流量,给弟弟的微信发了定位过去,叫他别担心。

    家人群这半天攒了好多信息,无疑是母亲诉苦引起的,她无心浏览,重新关了流量想静一静。

    过一时尤妮打来电话,一开口便是气势汹汹。

    “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了吗?大年夜把妈骂到血压 180!你说我虚荣,我被惯坏了,但我还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个道理,指着眼窝骂娘,你还是人吗?”

    这架势是要反过来教她如何孝敬父母了,她气极驳斥,听到电话里有继父和母亲的絮叨声,显然尤妮已经到家了,一家三口在攻击她这件事上永远是同盟,她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挂掉电话倒了一杯酒。

    尤妮不依不饶,连续追打过来,她烦不胜烦,索性关了手机。

    杜文娟见她接了一会电话心情连刚进门时都不如,问:“你妈打来的电话?你妈生气了?”

    何繁没说话,兀自喝闷酒,杜文娟不知道他们家那茬事,还以为是张慧敏为了网上的事在跟女儿生气。

    “你听我说,这次你得体谅你妈,”杜文娟道,“那个叫高什么的网红,害你受这么大影响,你妈能不生气嘛。”

    她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偏,继续瞄准高慎一通吐槽。

    何繁听不下去了,问她又没见过高慎本人,哪来这么大成见。

    “这还用见吗?”杜文娟说,“之前照片曝光,他躲起来一言不发,要不是那个叫程英的出来辟谣,网暴只怕现在还没结束呢。”

    何繁自己怎么对高慎不满都行,但听不得别人对高慎误解,尤其眼下家人对自己的态度让她想到这些年只有弟弟和高慎给自己温暖,自己除了弟弟和高慎,几乎无依无靠。于是打开微信给杜文娟放了一段尤霖发来的语音。尤霖在语音里向何繁描述了高慎跟兰志中角力的过程。

    杜文娟听完还是质疑,虽然劈腿瓜澄清了,可高慎并没有解释他跟何繁出双入对是怎么回事,恋人?朋友?她觉得高慎是故意不把话说清楚,搞不好就是想让网上继续猜测何繁跟他的关系,好给他炒热度。

    “这跟炒热度没有关系!他不发声是出于对我的尊重。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他擅自说了就算的。”何繁解释道,“而且这是我们的私事,没有义务向网友解释。”

    以何繁的性子,若不是因为喝了酒,是断不会跟人说这种明显带有回护之意的话的。不过眼下到底是酒后吐真言了,杜文娟登时明白了什么。

    “等等,你是说,你跟他?你们真的……可是何繁,你是公务员呢!你居然找个网红……”

    杜文娟突然从何繁的表情看出自己再说下去就要自讨没趣了,于是改口,“你有眼光,确实挺帅的。”

    杜文娟嗡咚一杯白酒下肚,又开始吐槽自己老公,外面有个推自行车的男人,来了有五六分钟了,透过窗玻璃望她俩,冻得搓手缩脖子,正是杜文娟老公,想是怕老婆骂,犹豫着不敢进来,正要拿定主意进屋,不想自行车支架不好,刚支住便倒了,车把上的大葱芹菜和车后架的年货滚落一地,赶忙又去捡东西扶车了。

    杜文娟背窗而坐,对窗外的情景一无所知,一味地骂老公,何繁没有帮腔,毕竟夫妻就是那样,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帮腔吐槽出去的话回头却收不回了。

    果然,杜丈夫进来后,几句软话便把老婆说得缓和下来了,连哄带劝,给老婆穿上外套扎好围巾。夫妻俩在何繁羡慕的眼神中离去了。

    城市广场上升起了烟花。

    嘭——

    嘭——

    嘭——

    烟花升空爆开,展露出‘迎新春’三个绚丽的字幕。

    广场上一片欢腾,自媒体设备闪烁其间。民众们沉浸在这片霓虹、彩带、烟花的海洋里,一片祥和喜庆。

    广场不远处的公路上,高慎的黑色越野驶过,带着一种与节庆格格不入的急切感扎进了夜色里。

    他在服务区看到群里沸反盈天,原本张慧敏并未在群里诉苦水,只跟‘儿子微信’里抱怨着,或许是尤妮回家后气不过,就到群里质问姐姐,因此高慎从两种渠道全面了解了何繁家今晚的糟心事。

    他可以想象到何繁有多么难过,在服务区就忍不住给何繁打电话,不料何繁没接,好在他用的是新号,何繁以为是尤霖,在微信上发了定位让尤霖放心。

    高慎加大油门疾驰,然而刚刚进入丰阳界,尤霖打来电话了。

    “出大事了!”

    “怎么了?”

    “我二姐把我姐给坑死了!”尤霖声音撕裂。

    十分钟前,尤妮给何繁打电话被无视,这让尤妮气不过,三姐弟中尤妮是最受宠的,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没穿过上一年的旧衣服。尤霖是最倒霉的,张慧敏信奉穷养儿子,上学时给尤霖的零花钱比何繁还少,就怕他拿去上网打游戏。这种教育反而无意义,骄纵的尤妮在这一天做出了非常愚蠢的举动。

    被何繁拒接电话后,尤妮反手就在微信朋友圈发泄,说:能要点脸吗?说别人被惯坏了,说别人虚荣,你不虚荣,你倒是别脚踩两条船啊,一边是带着高干子弟回家见父母,一边又带大网红钻出租房,自己不开心别拿亲妈撒气呀!你当辟谣了就清白了吗?前脚跟网红开房,后脚还跟家里介绍的在编教师相亲,回头到了现在,还在跟那位网红不清不楚,你能啊!

    这条朋友圈本来范围不大,但因为这三天她姐姐在网上的事情被同学熟知,所以立刻就解读出所指何人,十分钟说长不长,却也足够被截图转发的到处都是,尤妮发现不妙撤回朋友圈也已经晚了。

    尤霖先给父母打电话的,张慧敏和尤山海也傻眼了,反过来又开始骂二女儿:“难怪你姐说你被惯坏了,怎么能做出这么傻的事情来。”

    张慧敏悔之莫及,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网络上已经引爆新一轮热搜话题,人们排山倒海地议论国土局这位公务员,如果她在某年跟高慎开房,第二年跟别人相亲,今年仍然在跟高慎回家、且还同时在交往着一位高干子弟,那么这位公务员也未免太……

    高慎的心脏都停跳了,尤霖说:“高慎,我求你一件事。”

    高慎似乎猜到尤霖要说什么了。

    “你辟下谣,就说你和我姐不是那层关系,六年前是我姐送醉酒的你回酒店,送到后便走了,今年属于校友之间的正常帮忙。”

    怕他听不懂,尤霖详细解释了一遍,主要思想就是:请高慎否认跟何繁的恋情!从头到尾,俩人没有谈过恋爱,当年所谓的开房,是何繁出于道义,送醉酒的校友到酒店,送到便离开了,俩人并无其他交集。这一点虽然仍会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质疑,但谁都拿不出证据来反驳。至于前几天被拍,维持原来的解释就行了。

    高慎失语。

    否认与何繁的恋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跟何繁的恋情就再也不能示人。

    意味着他跟何繁之间曾经的一切都将永远埋入地下。

    不仅如此,意味着他们也不会再有未来,因为一旦再有交集,都会招致网民质疑,引发更激烈的风暴。于是往后余生,只能也必须是两条平行线。

    尤霖的电话结束后,赵学勤的微信电话进来了。

    赵学勤从礼服事件之后跟高慎就再无交集。劈腿瓜事件发生以来,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做任何举动对于何繁而言都是搅扰多余帮助,因此一直在审慎地守望。然而就是这么持重的一个人,此刻在电话中却乱了神,因为五分钟前,国土局紧急召集中层以上领导线上会议,讨论尽快核查网络上反映的公务员道德作风问题。

    赵学勤恳请高慎无论如何否认跟何繁的恋情。

    “这件事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只有你严正声明跟何繁绝无男女关系,她才能摆脱道德败坏的嫌疑。”

    高慎的心脏剧烈地跳着,他无声地挂了电话,手心滑腻,汽车引擎熄火后好几次才打着,他翻出何繁的定位,心神不宁地找过去。

    年三十儿下小馆子的人不多,夜里九点钟,店里只剩下何繁一位食客了,周围比较安静,以至于那些微弱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极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鞭炮响,不知道哪里的电视机播放着春晚,声音悠悠远远地传过来,还有眼前的小火锅咕嘟的声音。

    何繁看着吱吱冒起的烟气,突然觉得这情景格外熟悉。她想起有一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高慎在北方取景,当时她提前休假,便去跟他相聚。那天是小年夜,两人吃着当地特有的围炉火锅。临近午夜,何繁吃着火锅突然馋起了糖炒栗子。那天晚上下大雪,雪花结着块儿又绵又实地落在窗子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高慎冒着雪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炒果铺子。何繁至今还记得高慎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捂在自己胸口的栗子递给她的情景。

    她和高慎三年,确实聚少离多,高慎因为忙碰巧错过了她的每一个生日,但同样碰巧的是,每个小年夜高慎都是陪在她身边。对于何繁来说,每年一度的回家过年如同走程序,只有跟高慎在一起的‘年’才是真的团聚。

    可惜到了要分手的那一步,种种的不好被无限放大,而这些曾经的美好,则静静躺在记忆的角落里,直到某个落寞时刻才冒出来让你回味……

    九点钟的丰阳城,笼罩在一片冷肃的寒风中,宽阔的街面上行人稀少,白日的热闹喧嚣横扫一空,只剩稀稀落落的霓虹在闪啊闪。高慎把车停在街角后,才发觉这座何繁成长的城市,居然那么空、那么静,有一种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孤寂感。

    他已经看到那家小饭馆,玻璃窗明净,可以看到何繁已经醉了,双手托腮,正小鸡啄米似的打盹。

    高慎进去后,她抬头星眼迷离地端详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跟他长得好像……”

    高慎来前换下了毛衣,很少穿正装的他,今天穿着黑衬衫、黑西装、一身黑,黑色的眼睛,东方人长着欧洲人的高大身材,忧郁而沉默。

    他结了账,扶起何繁回到酒店,将人安顿好放在沙发上,任凭何繁絮絮叨叨地说醉话,他去烧了矿泉水,然后抱住何繁喂她喝。“酒后嘴巴干,喝点水。”

    何繁看着他,乖巧地小口小口抿水喝。连喝醉都这么乖,让他心疼又心碎。她一直关机,对眼下的网络暴力全然不知。

    她究竟是喝多了,喝着喝着,就依偎在他怀里。他喉头一紧,下意识握住何繁的手腕。手腕又细又软,仿若无骨。

    高慎捏了捏,没有征询何繁的意见,将她扶在沙发上,蹲在她跟前,视线落在她脸上,她的肌肤白的白、粉的粉,衬得眼睛亮醉,鼻翼下小小的阴影团也文静可爱。高慎心中软得不可思议,他这些天大概是迅速消瘦的缘故,显得眼眸更加深刻了许多,加上卷发蓬松,气质十分忧郁。她越可爱,他越忧郁。

    何繁口齿不清地呢喃着什么,唇瓣粉粉的、润润的。

    高慎情不自禁地靠近,在两人的唇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停下,“何繁,你醒醒。”

    “嗯……”

    “我是谁?”

    “嗯……”她乖巧的像个宝宝。

    “你就只会说‘嗯’吗?”

    “嗯……”

    “我可以亲你吗?”

    “嗯。”

    高慎丝毫没有犹豫,伏低身子向前,绵软冰凉的触感瞬间在唇齿间化开,淡淡的酒味夹杂着馨香的气息,几乎将他迷醉。

    她的唇软软的,像是果冻,以前也接吻很多次,却仿佛第一次似的,无法克制地悸动,以至于辗转缠绵无休无止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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