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账房先生
小推车还在先前街边,但推车上的花灯却已经被过往行人顺走。 对此,阿豆未有任何表情,默默收拾东西。 冬香一边喋喋不休,誓说欲抓贼人。 阿豆无言,已是推着车去了东南巷。 白宋拉了张望的丫头一把,紧随推车穿巷而过,一路无话跟着走出三条街,到了一间落魄民居前。 里面听推车轱辘嘎吱声,出来一中年瘸子,正是郑琪画之父郑柯。 半年多不见,郑柯之变胜过其女,只见两鬓斑白,满脸皱纹,一身简陋单衣,一步一瘸,散乱着头发,哪有半点儿大户人家的模样? 白宋见他,他也见了白宋,顿时脸色一变,就要回屋。 “爹!”阿豆叫了一声。 郑柯理也不理,回屋关门,直接上锁。 也不知这郑柯是害怕还是怀恨,又或是觉得无脸。 三人站在篱笆外,白宋眉头皱紧了问:“到了现在,总该说说发生何事了吧?” 阿豆见父亲不欢迎来人,也就不再进院,站在外面小声说:“郑家贩卖私盐一事暴露,郑太公远赴京城疏通关系,废了不少功夫,终是压下了通敌一事。只是治罪郑家贩私盐。 随后皇上问责,当时的刺史被当做了主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郑家当做从犯,却也要个问责的人。爹爹命苦,被郑家推出去一人承担所有罪责,被官差打断了腿。” 冬香听了气得面红耳赤:“郑家简直太不是人了!” 阿豆摇摇头:“郑家也算仁至义尽,本来是个死罪,父亲和我都难辞其咎,多亏了郑家太公力保,没有重罪,虽是打断了腿,却也保住了命。但父亲也被赶出了郑家,从此我便跟父亲一起相依为命。” “这其中应该也有因为我而被牵连的吧?”白宋淡淡问道。 “当初我与公子之事,族中已经得知。” 白宋深吸一口气,不知当说什么。 似是看出白宋心中内疚,阿豆简单说了一句:“这件事,兴许也占了公子的光。当初郑家不杀我们,也怕是公子得知之后再度迁怒他们,所以,公子对阿豆也算是有恩的。” 白宋听了臊得慌,不知对方是真心话还是反话。 “现在阿豆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公子,公子就请回吧。眼下生活虽不比以前,但幼时跟父亲流浪,日子远苦过现在,故而公子不必担心,阿豆也不要什么补偿。” “我缺个账房,阿豆在郑家时便精于术算,何不来给我管账,好过每日推车在外卖什么花灯。” 冬香听了也是一喜:“对啊,小姐,来给少爷管账,凭小姐的本事,还愁没个好营生?” 阿豆听了一愣,平日里管着自己生活已然精疲力竭,无闲顾他,不知如今的白公子已非当初的小骗子,而是蓟县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zWWx.org 坐拥幽州第一府,更是拿到了灯会头号花船的门票,马上就要进入蓟县的上流社会了。 阿豆的记忆还停留在白玉堂,甚至对白宋的真名都记不得,哪里知道这些? 听说管账,心里估摸着白公子应该在县里做了些小营生,也就摇摇头:“不必了,如今生活并无不满之处,多谢公子的好意。” 对阿豆的了解,白宋不如冬香。 冬香心知小姐生平所愿,就是想要做个堂堂正正的账房,而不是躲在父亲的背后当一个见不得光的算盘。 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少爷的能力刚刚展现,如今已在蓟县揽下众多商铺,往后事业还将扩大。 而少爷正巧缺个可信的账房,而小姐又是精于此道。 “小姐,您不是说过要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吗?如今并非少爷补偿小姐,而是少爷正缺帮手,无论如何,先去试试,若是不喜欢,再拒接也不迟。” 白宋点头:“不错,我在蓟县有着一些生意,平日里却无时间去管理账目。阿豆你来是为我化解难题,我亦能给你一份厚于走商的报酬,合则两利,何乐而不为?” 几番劝说,阿豆有些心动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了几年大家小姐的生活,哪有安心现在的想法? 账房非但是心中志愿,又能改善生活,想着父亲身子渐弱,阿豆终于点了点头。 “若白公子信得过,阿豆愿意试一试。” 冬香兴奋拍手:“太好了小姐,以后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我便带你去看看各处生意的情况吧。” 阿豆看看屋中:“白公子稍后,待我进屋与父亲商议。” 随后阿豆推车进院,开门到了家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出来。 外面,白宋叫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阿豆上车,先去了更近的竹记纸行。 当马车停在竹记纸行面前,阿豆便意识到她要当的账房不是一般大。 这竹记纸行可是最近名声大噪的新贵,生意好到爆炸,竹纸简直供不应求,就是她用推车做出来的花灯,也是全部买的竹纸作为原料。上次来买纸,光排队都排了足足一个时辰。 没想到这竹记纸行竟是白公子的产业! 竹记纸行白宋交给牛大打理着,之前的药铺院子改造成了造纸的作坊。 马车行到后院,白宋带着阿豆进入参观。 牛大在前台忙不过来,叫了媳妇来接待。 白宋介绍阿豆,说是未来的账房先生。 初听还有些令人好奇,还没见过姑娘家做账房的。 可伙计们心里都清楚,账房的权力极大,纷纷丢下手里的活来跟阿豆混脸熟,嘘寒问暖好不热情。 阿豆则认真看着后院里的种种设备,还有成吨堆积的竹子。 一个院子,一眼扫过,便更清楚地看到竹子是如何变成竹纸的。 同时阿豆心里也有些隐约不安,如果心中所想不差,这应该是白公子的商业机密,居然如此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自己面前,倒也突出了其内心信任。 只是曾被白公子骗过一次,阿豆自然也不会那么容易付出真心,她所为不过钱而已,对白公子之心早已死了。 从竹记纸行离开,马车又改道去东来酒家。 路上冬香便忍不住说了少爷所经营的一切。 酒楼、说书、三国,还有上千亩的田地。 接下来的半日,白宋给阿豆展示了所有营生,过程倒也相对和谐。 看到阿豆表情平淡,似乎已经不在乎往日的爱和恨,白宋的内心终也跟着平静了。 送别阿豆,白宋重回家中,却已经忘了准备节目之事。 等冬香再来问时,白宋直接没了兴趣,干脆不管什么节目了。 白宋相信,真正好的商户,根本不在乎这样的噱头。 …… 转眼两日。 小满时至。 灯会在即,白府女人们也忙着各着装扮,准备入夜游河赏灯。 白宋就没法陪姑娘们了,受陈家之约,花灯时要入头号花船饮酒观礼。 这是一件大事,代表着白家进入主流社会,被世家所认可。 只需要白家再出一两个有功名有官职的人物,以后白家也可以被认定为士族了。 对此,香儿十分支持,亲自为相公挑选了一身体面的衣裳,一早起来自己够顾不上打扮,亲自来给相公捯饬形象。 家里人都知道少爷曾因寒门身份受到了不少的白眼,如今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整个院子都沉寂在欢愉的气氛中。 白宋被香儿关在房中打理了足足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穿着整洁出来,迎面看见阿大疾步走来。 对方直至白宋跟前,低声说:“少爷,今日忌讳,不宜出行。”狗尾巴狼的盛唐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