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二章 二桃三士
说心里话,武则天还是有点拧巴的。 帝王君临之路,谁不想走? 那可是权力的极致,是人生的极致。甚至是这个时代,人类所能亲临的想象力的极致,无出其右。 但是,偏偏吴老九说他没兴趣。你这让武老太太....好吧,已经不是拧巴,而是憋屈了。 “臭小子,没你这样的?”武则天眯起老眸揶揄道,“你当朕是傻子不成?” 虚手摇揽,如天下就在怀中。 “只要位及至尊,这江山任吾点拨,这臣民任吾驱使。若吾心至,这乾坤亦要倒转!” 轻蔑地瞪了吴宁一眼,“如此气象,朕不信你不动心。” 老太太神态傲然,又恢复几分镇定。 那话中之意就是在说:还想骗老娘!? “气象?” 吴宁沉吟了一下,淡然嗤笑,“什么气象?” “百年之后,再磅礴的气象也要归于黄土。剩下的,除了旧陵孤坟上的荒草,就只有史书上任人涂鸦的一个名字罢了。” “你!!!” 武老太太听得脸都白了。 怎么当皇帝这么好的事儿,到了你嘴里,就变得这么瘆人呢? 确实有点瘆人,而且是一针见血,说到老太太的心里去了。 老太太已迟暮老矣,生死富贵早就看淡了。小辈们争来斗去,还有朝堂上的文治武功,对她来说,也已经不是最惦记的心事。 她想的最多的,可能就是这个身后的评说了。 毕竟她是女人,不知后世会如何评价她这个异类。 要不因为这个,武则天崩世之后,也不会留下那块千古的无字碑了。 “你”了半天,老太太噎在了那儿,只觉更加的憋屈了。 “你就因为这个,才不登这个位?” 这不是因噎废食吗?这不是嫌猪丑就不吃猪肉了吗? “你管他成不成黄土孤坟?管他后人说三道四?” 老太太瞪着眼,“男儿丈夫这点气魄都没有,不是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喂!喂喂!!”吴老九一脸的牙疼。 “我说,你老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错了?” 只见吴老九指指自己,又指指老太太。 “现在不应该是我说服你,‘我不想当皇帝’?现在听着,怎么好像你老劝我非当这个皇帝呢?” “呃.....” 武则天愣了愣,在脑袋里捋了半天,好像....是这么回事哈。 “再说了。”不等老太太圆话,吴宁已经开口,“就因为这个还不够吗?” 目极远方,“我给你捋一捋哈。” “从登上那个位子那天开始,吃喝拉撒、一言一行,甚至放个屁,都得有人盯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人记下来。将来都有可能写到小本本里,给千百年之后的人逐字揣摩。” “都不说,一千年后,我这个人被改成什么样儿。就算不改,我这一辈子碰过几个女人,干过几件坏事儿,想过什么龌龊的勾当,也都会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这哪藏得住什么秘密?弄不好,哪个吃饱撑的,觉得老子这一辈子太过传奇,给我安个神鬼妖怪之类的身份,那就算活着干了再多的好事儿,也不够他们编排啊!” 看着武则天,“陛下想想,这是人过的日子?” “......” 武老太太脑仁直疼。 得,现在又成了“不是人过的日子了”。 心说,小兔崽子,你就忽悠吧! 气闷道:“朕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怕后人揣测!?” “!!!” 吴宁心中猛的一缩。 武则天负气的一句,却是也震动了吴宁的内心。 缓缓回魂,看向老太太,“我....有!” “你....”武则天大骇,“你还有什么秘密?” ...... ———————————— 长宁郡王府。 “老十呢?” 吴宁回到府中已经是下午,刚一坐定,就找吴启。 吴老八脑仁儿直疼,“应该...应该还在礼部衙门没回来呢吧?” 吴宁眉头一皱,看着吴老八。 “你也帮他打掩护?我去过礼部衙门,这货早早的就跑回来了。” “嘿...嘿嘿...”吴老八傻笑,不敢再装。 “主要是你们俩吵得大伙儿都跟着闹心,你就让他躲两天呗!” “再说了。”吴老八梗着脖子,“我觉得吧,老十昨天说的那个事儿,好像有点道理....” “要不,你考虑一下?” 吴黎说到这儿,贱呲呲地贴了上来,还夸张的朝老九一抱手,“入主皇城了解一下?皇帝老子了解一下?” “了解个屁!”吴宁瞪眼,“老子要是当皇帝,先特么把你们都宰了!” 不想跟吴老八废话:“去把他给我拎过来!” “哦。”吴老八一缩脖子,乖乖地转身去找吴启了。请下载小说app爱读app阅读最新内容 “等等!”吴宁叫住他。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 强压着火气到了吴启门前,吴宁在门口站了半天,稳住了心神,才推门进入。 不出所料,吴大公子不但在屋里,而且在胡床上歪的那叫一个妖娆,自在的没边儿了。 兰晴还在一旁伺候,点心果子送到嘴边儿,越看越像昏君了。 吴宁本来已经稳了半天的那口气,差点又没压住。 而吴启一见是吴老九,登时跳了起来,嗖的就躲到了兰晴身后。 “事先说好,不许打人,也不许骂人!” “我....”吴宁气乐了。 不能打也不能骂,那我还能干嘛!? 实在拿这个活宝没办法,无力坐下,“行了,别装了!演给我看有用吗?” “嘿嘿。” 吴启顺坡下驴,坐到吴宁身边,“怎么叫演呢?我本来就是这个熊样儿嘛,将来肯定是昏君。” “演,还演?” 吴宁接过兰晴递上的茶汤,淡淡地抿了一口,“老十啊,你昨天说的话,我慎重地考虑了。” “哦?”这倒让吴启意外。 “那考虑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十弟这个建议很有诱惑?” “......”吴宁面无表情,“确实很有诱惑,但是...没用!” 看着吴启,咧嘴笑了,“你还是得当这个皇帝。” “啊?”吴启很是失望。 “别吧!咱们可是亲兄弟,谁当不是当呢?你行你就上了呗!” “不行。”吴宁摇着头,“还是得你上。” “那...”只见吴启眼珠子一转,“那我要是就不上呢?你好像拿我也没办法吧?” “是吗?”吴宁笑了。 “我吴老九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还没有人能不顺着我的意。你要不要试试?” “!!!!” 吴启登时垮了下来,“九哥,你是亲哥!咱可是亲兄弟,不带这么使心眼儿的哈!” “晚了。”吴宁站了起来,“你先使的心眼。” 走向门口,“这个皇位,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九哥!九哥!!” 吴启叫的比杀猪还惨,可是吴宁根本不听,已经大步出得门外。 “九哥....你不能这样啊!!” 吴启做出要追出去的架势,带着哭腔惨嚎着,可惜,愣是没挤出一滴泪水来。 见吴宁走远了,吴启噗的一声笑了,“切~!吓唬谁呢?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 兰晴在一旁看的直发懵,“公子这是....” “没事儿!” 吴启回身,砸到胡床上,又歪在那里,“他就嘴上厉害,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兰晴有几分担忧,“可是,以九哥的心智,你哪斗得过他?” 就十个吴启绑一块儿,也干不过一个吴宁啊! “放心吧!”吴启自己捏起一粒果子塞到嘴里。 “咱们九哥吧,确实高杆儿。可是,他再绝顶聪明,也是精力有限。” 瞥了一眼吴宁离去的方向,“他哪有时间和我逗闷子?” 怪笑一声,“现在太子殿下就够他忙的了吧?” .... ———————————— 为什么说,太子武承嗣就够吴宁忙活的呢? 当然还是,昨天那个风头就不该吴宁去出。 官场其实和职场是一个道理,最有能力的人不一定站的最高,必须得是最有能力,也最懂事的人,才能走的最远。 说白了,就是情商和智商缺一不可。 昨天那个场合,皇帝、宰相、太子一大帮人,就算没有储位,还有老太太和吴宁、吴启的烂眼子关系,也是轮不到吴宁来出这个头的。 你让太子置于何地?让狄胖子那些宰相置于何地? 当然了,狄胖子鸡贼或者说大度,也知道吴宁身份,当然不会计较,可是武承嗣呢? 本来对吴宁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心里就没底,又闹这么一出。 再加上,吴启已经听说了,早晨在宫里,吴老九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老太太,可老太太不但没接,还坑了他一道。 也就是,不但没怪罪,还表扬了吴老九。 外人看不出什么,可武承嗣心里怎么想,那就说不准了。 没准儿,这个二货又重新把吴老九定位成大敌,也说不定。 所以啊....吴启一点都不急,以武承嗣多疑狭隘的性子,肯定和老九又是一场暗斗。 斗去吧,斗起来,吴宁就顾不上他吴启了。 斗起来,就不是假皇子与太子的储位之争了,而是真太子与假太子的储位之争了。 和兰晴好好解释一番,兰睛是听得是云里雾里,心惊肉跳。 赶紧给吴老十揉捏着肩膀道:“哎哟,这里面的门道也太多了。妾身说什么来着,还是当个太平王爷安稳些。” “就是。”吴启深以为意,“还是我的兰晴最懂我!” 好吧,吴启之所以这么决绝地放弃皇位,非让吴老九上,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其实是兰晴的枕边风。 兰晴说到底不过是个婢女,而且是太平公主身边的婢女,没什么大志向。 让吴启登基,她在搅动风云,弄个皇后当当?这种事,更是想都没想过。 况且,从唐到周,皇室纷争之剧,更是吓得她不敢去想。 所以,平日与吴启枕席蜜语,多多少少透漏出不想让吴启搅进去的想法。 而且,还有一层原因,在她看来,吴老九和太平公主才是一对啊! 要是吴老九上去,那太平公主不就是......她这也算是报了太平的恩情了。 此时,兰晴庆幸不已,若是真如吴启所言,吴宁无暇顾及吴启,要和太子斗上一斗,那说不定,斗着斗着就斗成皇帝了呢。 嗯,一定是这样儿的! 九哥加油!九哥,看好你哦! ...... —————————— 武承嗣确实挺郁闷,这事越来越看不懂了。 今天老太太为什么没怒呢?为什么就...就夸了穆子究呢?这货不会确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吧? 回到府中,沉吟良久,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他已经是太子了,而且老太太近来对他也还不错。 此次钱荒,老太太逼不得已出来住持大局,但对他还是很看中的。在他监国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可还是就事论事,没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至于那个穆子究,他要真是当年出宫的吴宁,可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想到这里,武承嗣气定几分,美美地灌了一碗茶汤,长出了一口浊气。 但是,这个人啊,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武承嗣就不是个爽利的主儿,什么事也不能多想。 喝过茶,顺过气,没事闲的又琢磨了一下,还是不对。 要是真没事儿,老太太夸他干什么?不拉出去剁脑袋,你骂两句,我这心里也顺当不是?就算不骂....也行!你倒是皱个眉啊? 不行,不稳妥! 武承嗣自觉是个十平八稳之人,特别是这个当口儿,没有万全把握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沉吟一二,便遣府中仆使去把武三思和武攸宁兄弟叫了过来。 虽然还是心中无底,但是人多力量大嘛!把自家兄弟叫来一同商量商量,总不是坏事。 本来还想叫武载德的,但转念一想,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武载德一个粗人,让他想他也想不明白。 少顷,武三思、武攸宁、武攸暨三人便到了太子东宫。 武承嗣有点意外,来的快啊! 心中暗喜,还得是自己人才够稳妥,有什么事儿,一叫便到。 热切地把三人让入厅中,还没开口,武攸宁已然激动抢先了。 “太子殿下,听闻陛下今日召见殿下,三大政方欲大行土木之工了?” “太好了!”武攸暨亦是大笑,“此三政甚妙啊!” 武三思在后,虽未开口,但脸上的笑意也是难掩。 “......” 武承嗣不高兴了。 他娘的,还以为这仨货真是关心自家人才来的这么快,原来是这个原因。特么穆子究的那三条政方还没开始,这仨人已经先想着好处了。 呵呵,能不想着好处吗?城乡改造、沿海特区,外加西部开发,哪个不是肥得冒泡的大差使? 一个长安改造,就让穆子究搂了两千多万贯。那要是全周境内的城郭全部改造呢?就算没有长安的规模,但是架不住它多啊,里面得有多少油水? 当然了,这几位可不会像吴宁那个傻缺似的,把里面的厚利全部上交,能扣下多少就看胃口有多大了。 西部开发不用多说,太平公主在东北的靺鞨部已经赚大发了。 沿海特区也好理解,有别于内陆的税收律法,谁占下谁得利。 武承嗣是一阵阵的皱眉啊,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欲成大事,怎么在这丁点小利上就挪不动步儿了呢!?老子这还想找你们商量事儿呢! 好吧,武承嗣有点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了。 他成了大事儿,当了太子,可是手底下的兄弟们还没见着肉呢,当然把这事看成了福利。 “你们想早了!”武承嗣满心不快,“这事儿还轮不到咱们兄弟分食。” “啊?”三人一愣,“什....什么意思?陛下要亲自主持?” “那倒没有!”武承嗣冷哼。 “不过,此三政是穆子究所提,甚得圣意。刚一提出,陛下就已经下旨,令穆子究主理三政,不得有误!” “什么!?”三人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穆子究?” “皇兄!”武攸宁急道,“此等大事,你...你怎可让外人插手啊?” 武承嗣差点没骂娘,不让外人插手?不让穆子究插手,你们搞得定吗?大周都到这个地步了,不用能人还想着捞!?你得分个时候吧? 别等老太太把皇位传给我,就剩一个空架子,那我还当个屁的皇帝? 不得不说,武承嗣现在满心正义,已经把大周当成他自己的来经营了。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现在穆子究存疑,还得用着自家兄弟呢不是? 于是,武承嗣也不反驳,只把今日两仪殿上,穆子究出言不逊,以及老太太一反常态的大度,与三人说了一遍,且看他们如何论断。 “这事儿.....” 武攸宁和武攸暨沉吟着,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武三思有点镇定。 好吧,他本来就什么都知道。 心说,人家那才是亲儿子,能不大度吗? 但是,武三思其实也想不通,既然穆子究就是吴宁,那为什么老太太还让武承嗣登这个皇位呢? 虽然想不通,但如此一来,武三思更加确定,这个套路太野,坑太深。反正以他的水平是玩不转的,还是独善其身吧。 其实,武三思也想明白了,本来他就是妄想,现在看来更是轮不到他了,不如猥琐点,两头吃。 武承嗣这边表面迎合,占八分诚意,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我什么就拿什么。同属武氏族亲,武承嗣登顶必有他的好处。 而吴宁那边,一来有个好儿子武崇训在顶着,二来他不透漏吴宁的身份给武承嗣,吴老九自然也记得他的好。 “三思?武三思!?” “啊...啊?”武三思一时走神,这才发现武承嗣在叫他。 慌乱回应:“兄长何事?” 武承嗣暗自皱眉,耐着性子道:“为兄刚刚在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看法?”武三思沉吟一二道,“我觉得,没那么复杂吧?” “诸位想一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陛下不朝多日也急的亲了政,而穆子究对时弊最为了解,又是他出的主意,正是最受陛下依仗之时。” “此时委以重任......也是说得过去的。” 武三思这话还算有理有据,可是刚一说完,就见对面那几位脸都绿了。 武攸宁怒道:“皇兄到底是说什么?我等问你的是,你对穆子究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看法,且他到底是不是吴老九!” “唉!!” 武承嗣长叹,也是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武三思。 但是位置摆在那儿,他又不好发怒,只道:“你家崇训与长宁郡王府走的不是挺近吗?不知这个穆子究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 武三思犹豫,这已经不是武承嗣第一次问吴宁的身份了,含混道,“倒没见什么不妥...” “算了!” 武承嗣烦闷难耐,本想叫几人来集思广益,可是这帮人不是想着捞好处,就是走神儿,特么一个也指望不上。 摆手道:“且走且看吧!”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如此了,毕竟时弊未除,确实要仰仗穆子究。若是在这个时候还要妄动,可能会引来武则天的不快。 但是,武承嗣可以算了。武攸宁和武攸暨可不能算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就不要了? “太子殿下!!”武攸宁急忙出声,“可不能算了啊!” “嗯?”武承嗣不悦,“怎么就不能算了?” 武攸宁:“兄长,这已经不是争一时之长短的问题了!” 看了看武攸暨和武三思,见二人都不出声,一副你最会说你来的神态,遂继续道:“倒不是我们兄弟为争一时小利与兄长为难,若这次任由穆子究掌控,我等那就是等死!” 武承嗣一愣,怎么还扯到等死上去了? “兄长且想想。”武攸宁还是有点脑子的,“一个靺鞨垦荒、隆建川黔就让太平公主和七姓十家捞了多少好处!?” “若是这三件还让穆子究占下,那他会把这笔好处给谁?” “!!!!” 不听还好,武攸宁刚说完,武承嗣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对啊,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穆子究可是太平公主的姘头啊! 之前垦荒东北、建设川黔,武家人是想插手也插不进去。有穆子究之助,肥肉可以说都让太平和穆子究的人给占了去。 如果这次还是穆子究主事,那自不用说,好处还是太平公主他们的。 “兄长!”武攸宁凑到呆愣的武承嗣身边。 “臣弟知道,兄长走的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在乎什么银钱小利,在兄长眼中,可能只有天下了。” “但是,兄长不要,也不能任由外人哄抢啊!” “太平公主,还有那个不清不楚的七姓十家,如果这些好事都攥在他们手里,那得培植出多大的势力?” “再加上穆子究的头脑....” 武攸宁冷哼一声,“那就算穆子究不是吴老九,也没有反心,可兄长登基之后,又会是多大的隐患呢?” “这.....” 武承嗣傻眼了,这特么有道理啊! 照着武攸宁这么一说,那不管穆子究是不是吴老九,自己都不能让着他啊! “那依你之见.....” 武攸宁眉毛一立,“争!一定要争!不争利也要争口气!若能趁此良机将穆子究和太平一举打垮,岂不甚美?” “......” 好吧,争不争口气什么的,武攸宁还真不一定在乎,他主要争的就是这个利。 发展到这一步,也基本如吴启所料,他九哥又让武承嗣他们给盯上了,哪有工夫管他? 不得不说,吴大公子这几年没白跟着吴老九屁股后头混,别的没学着,厚黑的本事却是得了几分精髓。 但是,有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你大爷到什么时候都是你大爷! 放在这儿,就是:你九哥到什么时候都是你九哥! ...... 武承嗣:“就依攸宁之见吧!那...当下咱们如何应对?” 武攸宁:“这却是要好好想想,从长计议。” 武承嗣:“现在就想,晚了就没机会了!” 府中仆使:“报太子殿下,长宁郡王穆子究,府外求见!” 武承嗣:“不见!传下话去,今日拒不见客!” 夜中仆使:“喏....” 武承嗣:“回来!!再说一遍,谁,谁求见?” 兄弟四人面面相觑,“穆子究...求见!?” “什么情况?”武攸宁也傻眼了,“他来干什么?” 武承嗣心说,你问谁呢? 不过却是蛋疼的很,这个穆子究怎么就琢磨不透呢?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儿,要干什么。 “有请。” “不可!”武攸宁急声阻止,转身对武承嗣道,“兄长现在不能见他!” 武承嗣皱眉:“为何?” “哎呀!”武攸宁急了,“谁知道他是何居心,兄长没有防备,定要吃亏!” 武攸宁这是怕了,穆子究实在太厉害,你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就可能钻到他的套儿里去。 武承嗣就这么见了他,谁知道他憋的是什么屁。万一没防住着了他的道儿,那局势岂不是更劣? 武承嗣一想也对,这个穆子究那可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但是,不见? 他这个时候过府,肯定就是今天商量的新政的事儿。万一...万一有什么急情,传到老太太那也是不好的。 不行,还是得见,有些事耽误不得。 “还是见吧!”武承嗣拍板道,“为兄防备一些便是。” 武攸宁一听,脸都绿了,心说,就你这智商,你防个屁! 但事到如今无可挽回,沉吟片刻,不由嘱咐道:“那兄长千万小心,我等就在后厅暂避!” “好!”武承嗣点头,“你们在后边听着,若真有不妥,想办法提醒我便是。” “嗯。”武攸宁点头,与武攸暨和武三思一同向后厅走去。 可能还是不太放心,武攸宁折身又道:“万一穆子究提到三政之事,万一真的要委派他的近人,那兄长不要正面回绝以落下口实,可暂且拖延或扯到别事上去。” “好!”武承嗣满口答应,“若他真敢提委派人选之事,拼着把他打出东宫,也要等与诸位商议再定。” 武攸宁放心了。 ———————————————————— 不多时,吴宁一身常服进到厅中。一只脚还在门外,便与武承嗣上礼。 “参见太子殿下,若扰得殿下休息,微臣且先告罪了。” “......”武承嗣有点不自在,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 好像穆子究就算对他客气,也从来没客气到这个份儿上。 (有鬼!) 僵硬的正了正坐子,屁股都没抬。 “啊....子究来了啊,何事啊?” 另一边吴宁也不磨叽,“依旧是今日新立三政之务。” 武承嗣一挑眉(果然啊...) 戏谑一笑:“哦?三政之务陛下不是已经降旨,仰仗子究全权主理了吗?何来问我?” (态度得端起来,让他知道本太子不高兴。) 兄见穆子究一愣,随即道:“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陛下信任,盖因三政之方出自子究之口。” “但陛下归陛下,做臣子的不能不懂道理。陛下有疾不便多理政事,自然是要与太子殿下商量,臣方可为之啊!” (嗯,这话听着比较顺耳,但是别想给我下套,多半是迷惑之计。) 武承嗣如是想着,咧了咧嘴,又赶紧绷了回去,不咸不淡道:“嗯,既是如此,那子究说吧,具体何事?” 吴宁答道:“万事从头起,今日出宫之前,陛下命臣赶紧举荐三位能事之贤分任三政主官,以便尽早成事。” 来了! 武承嗣一个机灵,心说,幸好早有防备啊!不然,前面让穆子究一忽悠,自己再一高兴,说不准他委任谁,自己一乐呵就都点头了。 后厅的武攸宁和武攸暨也是长出一口气,心说,果然啊!穆子究果然不是善茬儿。 现在他们哪还不明白,穆子究这是要打武承嗣一个措手不及。 刚刚在老太太那里议出来的政方,转回家,武承嗣屁股还没坐热,他人就到了。 如果武承嗣不是多了个心眼把他们兄弟叫来,如果不是武攸宁刚刚提醒了武承嗣,那说不定,他这跑到东宫来拱火,武承嗣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就让他把人选给定了。 到时候,你反悔都没地方哭去。 “太悬了!”武攸暨小声与武攸宁和武三思道。 武攸宁连连点头,“现在就不怕了,太子必有应对。” 武三思翻着白眼,怎么应对?就武承嗣那个智商,他能想出什么妙招拖延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武承嗣汗都下来了,他也知道,穆子究是打着陛下的旗号来的,生拖是拖不过去的,必须是万全之策,还得是他占理的办法。 什么办法是穆子究理亏,让他自己就谈不成今天这个事儿呢? “有了。”武承嗣眼前一亮。 要是平时,他还真找不出什么穆子究理亏的把柄,但是偏偏今天就有。别忘了,这王八蛋在两仪殿摆了他一道。 那三条政方事先是没和他通气的,可他却说是和太子一起商量,弄的武承嗣心肝儿差点没跳出来。万一老太太问他是什么政方,那不就抓瞎了? 对!就用这个事儿发难。 那应该怎么发难呢? 先预演一遍。 穆子问已经挑明了来意,接下来.... (应该是武承嗣回:“哦,原来是此事。这么说,长宁郡王已有人选了?”) 然后... (穆子究回:“确有人选,与殿下商议。”) (武承嗣得是佯装谨慎:“这么快就定下,是不是略显仓促?”) (穆子究肯定搬出老太太和大义:“陛下心急如焚,天下刻不容缓,耽误不得了。”) (武承嗣依旧不依。) (穆子究肯定不能等到明天:“微臣之意是与殿下先通个气,日后朝会也省了麻烦。”) (武承嗣只好妥协:“那说来听听吧。”) (穆子究:“太平公主,或者谁谁谁....”) 这个时候,嗯,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他已经木已成舟的时候,我应该一摆手。 (武承嗣:“此事且先放一放,咱们先说说今日在殿上你为何置我于危难!?”) 对!就这么干。再然后就开始发飙,把这王八蛋赶出东宫去。 还别说,武承嗣心思电转,只在这转瞬之间,不但想出对策,且已在心中默演,可谓急智。 “咳咳!!” 清了清嗓子,武承嗣正式登上舞台,开始他的表演。 面色冷厉地看着穆子究:“哦?原来是此事?这么说,长宁郡王已有人选?” 只见穆子究淡然一笑,“确有人选与殿下商议。” 中!! 武承嗣微微得意。 “这么快就定下?是不是略显仓促了?。” 果见穆子究摇头,“陛下甚急,吾朝甚危,耽误不得了。” 又中! 坐直身子,“就算要议,也得等明日上朝,与群臣共议吧?” 穆子究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微臣与太子先把人选定下来,朝会之时也省了麻烦。” 再中!! 武承嗣就没这么美过,心说,什么穆子究嘛,心思脉络不还是被我摸的一清二楚? “好吧!”装作很不情愿地长叹一声,“那就说来听听,是何人选?” 接下来就该发彪了哈,武承嗣酝酿着情绪。 深吸口气,只等穆子究把那个姘头党羽的名字说出来,就开始真正的表演。 眯眼直视穆子究,只闻.... “沿海特区一十二州,当用武载德为宣政使,主理税法、城造之务。” “城乡改造,当用梁王武三思为巡查使,主理各州物料、徭役之务。” 全.......不中? 武承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最后一项西部开发用谁,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一脸见了活鬼似的看着穆子究,心说,你大爷呦!咋不又按套路出牌呢?你想闹哪样? .... 武承嗣没听着西部开发用的谁,后厅那三位可是听得真切。 西部开发,穆子究举荐的是西部商行,也就是为大周所有勋贵文武谋福利的那个西部商行。 这三处,既没有太平公主,也没有他的蜀商帮和长路镖局,更没什么七姓十家的好处。 “这......” 武三思先是不信,随之大喜,心说,你看看,咱这个占两头儿占对了吧?吴老九还是够意思啊,把城乡改造的肥缺直接就给了他。 这可是发了啊! “哈...”武三思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喃喃道,“长宁郡王还是识得大体的啊,我等错怪他了!” 但是,他高兴了,武攸宁和武攸暨对视一眼,看武三思的眼神儿都变了,已经不是绿光儿,而是杀气。 这特么的....分的好啊! 武载德占了沿海,武三思占了城乡,连满朝勋贵都在西域分碗汤喝,唯独没他们哥俩啥事儿。 太欺负人了吧? ...... 。苍山月的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