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4 章 第 1024 章
陈坚是皇帝的禁军统领,是皇帝的心腹更是皇帝的一把刀,而无论是做心腹还做刀,最为忌讳的,就是‘刀柄’握在两个人的手里——若真如此,又如何能叫刀的‘主人’敢于相信刀尖最后对准的,不是自己? 所以陈坚不会管程铮欲如何,也不想理会程铮欲言何。 ……不过叹息一声自己脱不得身罢了。 不想,也就在陈坚百无聊赖的等这程铮又会说出如何全与其‘无干’的言语并径直将其当做过眼烟云之时,程铮的下一句话竟是不但过得他耳,更能入得他的心了:“想将军也该有听闻这王氏曾将失子之过怪在了林詹事的身上吧?” 陈坚不由就是一怔。 继而大喜:可算叫他等到程铮的来意了。 也可算……叫他猜中程铮的来意了! 只,在确认了自己有猜中之后,陈坚的心中却是并未能涌上多少自得之感,反觉得酸甜苦辣咸五味……俱是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叫他百感莫辨—— 也竟是叫他因此而很有些妒嫉了: 林海是程铮的人。 这点毋庸置疑。 这点万人皆知。 可,也再是说林海同程铮身处一个战壕里的牵连着彼此,再是说凡林海出了事儿,程铮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可林海与程铮也到底是两个独立的人啊!连动物都能有断尾求生的绝技呢,又何况于人?真遇到悠关生死的要紧的关头,程铮也不是不能就将林海就‘献祭’出去的—— 如此,不但能保得自己性命,指不定还能因操作得益而在全了自身安危之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可现在,程铮却是选择了半道儿上拦住自己说话? 陈坚:“……” 他还不至于傻到以为程铮的这一操作是为了保全自己——百年说得难听些吧,不管王夫人有没有攀咬林海,也不管能不能再借林海攀扯上程铮,只需这拦路说话一项,便足够程铮在皇帝在那里被重重记上一笔了。 还是端端正正就记在程铮自己脑袋上,谁也‘替不过去’的那种。 而,叫程铮‘付出’这么多的人,又还能是谁呢? 陈坚:“……” 也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叫他一时间竟是真真有些失语了: 还是直接嫉妒到失语。 ——陈坚是皇帝的人。 这话不用说一千遍,都已经是事实了。 可,就算皇帝能算作现有的、朝廷上全天下最‘粗’的那根大腿吧,陈坚的心下也时常是坎坷的:还不是为了自己可能会被旁的人从这大腿之上扒拉下来的坎坷,而实是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这大腿本身给踹下去的坎坷! ——不定还会在被摔下去后狠狠被大腿踩踏而过,真切的诠释一回什么叫‘粉身碎骨’。 最佳范例邱尚书。 陈坚:“……” 可他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便邱尚书的死是一记沉重的闷雷捶打在他和所有视皇帝为主、‘忠心’不二的人的心头,可这时候也再是惊惧或者后悔都已迟了。 ……他们是皇帝的人,是不管他们又是否有‘知机’的另寻靠山可在新旧主子的心中他们都有印下了皇帝烙印的人。 这一烙印会使得皇帝信任他们并且委以重任,也会使得他们后寻的靠山恨不得他们能借着这一信任从皇帝那里求得也获取更多—— 可他们自己呢? 他们费尽艰辛,甚至是拿着自己、自己全家、自己九族的性命帮着帮着皇子们干这明显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最后能换回的……又会是什么呢? 至多不过就是今日能从皇帝这儿得到的了吧? 而至‘少’,却可能是付出自己和全家为代价了。 陈坚:“……” 想想吧,便不计那最倒霉的结果,可现下里的陈坚已经是禁军的统领……之一了,不说就能手握皇帝的身家性命,也多少能对其安危‘有着极大的影响’了—— 这得是多重的信任?便他现在就试图转头奔向旁的皇子,他们又会在成事儿之后给他同样的、乃或是更多的‘信任’吗? 不会。 不但不会,还会就如他们今日会恨不得通过自己扒掉皇帝的所有‘防御’一般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成为他们的‘弱点’。 背主之人,从来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更何况各皇子并非没有自己的班底。 …… 陈坚知道这点。 陈坚也相信,无论是他自己想到这点还是旁的与他一般以有得皇帝信任的人想到这点,都会再多的‘热血’也瞬间冰凉掉了: 再是说为官者越往上走越是于悬崖峭壁上行走,但也没有这种自己将自己的脑袋往匝刀下伸的道理啊?! 他们要的是富贵险中求,而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前者与他们自己有九分的利,后者却是不仅可能得不到哪怕一分,还会以他们流出的血喂饱旁的人。 试问陈坚可又是这样会损己利他的人? 当然不可能是! 所以,不管皇帝是如何一喜怒不定好恶翻覆之人,陈坚也只能抱紧他的大腿了,还得求神拜佛的盼着这大腿长长久久的平安才好。 ——往好里想,邱尚书便再是……可那时候的他也已经是尚书了啊?试问天下万民百官,又能出几个尚书? …… ………… 只可惜,这种虚假的自我安慰,在直面程铮为了林海不惜亲自出头的时候,也不免就如同阳光下的露水一样的蒸发掉了: 程铮怎么能这样呢? 怎么能这样为了林海而全不惜搭上自己呢? 哪怕他和林海之间真是主仆……君臣情深吧,也并非如程镮和甄家那样是捆定了的姻亲啊?且现在连程镮都还没有表现出就为了甄家不顾一切的‘真情’来,你程铮抢什么风头啊? 陈坚不明白,况且陈坚也不‘愿’明白,他只是沉默的听着程铮继续道:“我那詹事,素来是个为人谨慎勤勉的,会去往那金陵,也实是因奉了孤的命令,又如何会额外再生事端?” “且便是另有所图,”程铮说道这里竟是忍不住就噗嗤一声:“也不至就图到那贾家的头上啊?” 这话很是,是到陈坚都说不出个不字来。 可那又如何? 好在陈坚也不需要对程铮的话儿给出任何的置评……或是符合。 就又沉默了一回,闻得对面的程铮亦在此笑之后不再说话儿了,才慢吞吞道:“殿下放心,您的话儿,微臣自是会一字不差的回禀陛下的。” 就叫程铮也听得蹙眉了: 陈坚到底会不会回禀又会如何回禀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坚在向他表明态度:即不管自己有对他说什么,都是‘影响’不得他的! 可程铮今儿既然来了,又如何会甘于再‘两手空空’的回去! 就笑了:“将军既然要回禀父皇,又何惧再多说几句话儿呢?” 也果就见得陈坚是再克制不住的抬起头来,不但就惊疑不定的看着程铮,还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他还想说什么—— 也还能再说什么? 可惜,陈坚和程铮永远做不到心有灵犀:“将军也该是知晓这贾家可是分有两房的吧?” 陈坚:“……” 他不太确定程铮接下来的意思是不是他猜想——哪怕是在听闻程铮这话之后才遽然想到的那个‘点’—— 果真不是。 因为程铮的下一句竟是又变了主体:“贾将军之子……仿佛叫贾琏的吧,不知将军可又听闻有谁前往捉拿了?” 陈坚表示这句话的信息量……和上一句连起来可不止是一加一等于二啊,完全是爆发式的翻倍膨胀好吗?! 贾将军?顶着这称呼的人不会是别人,只可能是贾家大房的贾赦。 且这位贾将军有个儿子此刻‘探亲’在外,陈坚也是知道的:毕竟也是被皇帝指派去抄了贾家全家的‘总负责人’,但凡有个重要点的奴才找不到了都是件大事儿呢,何况贾家大房的继承人——同是贾家自贾赦之后袭爵者——不见踪影呢? 要无人报给陈坚,那问题才是真的大了。 所以,在拿了贾家名录清点核对人时,陈坚也确实是有将这位贾家长子长孙并不在府中的事儿‘第二时间’上报的:之所以不是第一时间上报,也着实是因为陈坚将回禀皇帝的第一次机会尽数耗费在了贾政的身上—— 特么的这混蛋太坑人了,坑得他不敢再在其外夹带上任何旁的坏消息了。 至于好消息? 别说笑了,这抄贾家还能抄出好消息来?他家可是连库房都已然闲置到落灰,也叫陈坚及手下兄弟都不免哀婉一声自己这可是空跑一回了……要能将其各房夫人的陪嫁一并抄了,才能算是美差。 也故,贾赦之子的消息,着实是在清点完了贾家的诸多人、物、事儿之后才由陈坚斟酌着回复戴权并由戴权转告皇帝的,又之所以没有被戴权直拉到皇帝面前亲自回禀,也实是因着这回的抄家拘人之事儿爆发得太急太陡,不但贾家无甚准备,便皇帝的手下也无人会于此前干涉贾家人的正常外出活动不是?左右贾琏的去向也是有报备了回贾家的的——人回报的时候还不知晓贾家会遇今日之祸呢,想不会有错……也正因着这无错,便是就现去拿了人又能费多少工夫?山雨凭岚的[红楼]公主自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