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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0 章 第 200 章

    在风沙中看到这点点红光,确实让人觉得有些惊悚,但宫理见过吓人的东西可太多了,她道:“我下车去看看。”

    平树:“我跟你一起。”

    宫理:“不用,要波波跟我一起吧。”

    她穿上防风的纱巾帽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件力量加成的皮衣,然后把皮衣拉链拉到脖子下头,去到车厢后部,床边有一些储物空间,平树看到宫理拿出了一把□□。

    波波脑袋也趴在装武器的柜子里,兴奋地拿出一把激光枪,宫理按了回去:“能见度不高的时候激光枪会有射程衰减,走吧,你应该力气也很大,可以帮忙拉车子吧。”

    波波用力点头。

    宫理戴上风镜打开车门,灰尘沙子吹进车里,她穿着马丁靴的脚踩在沙地上,上膛端起枪来,往报废车辆的方向走去。

    风看起来不大,但时不时会刮起一阵急骤的风沙几乎要把她卷起来,宫理有点怀念以前沉甸甸的银鱼义体,估计能让她扎在沙地里吹也吹不跑。

    她被风吹的踉跄了一下,波波哐当哐当的跑上来几步,从后面抓住她衣服,帮她站稳。宫理回过头,笑道:“谢谢,你跟着我。”

    但波波有点害怕那些车内亮起来的红光。

    宫理先走到房车前方不远处,那点红光在沙地里,像是从地里伸出一个比馒头大不了多少的白色凸起物,那个从沙地里延伸出来的白色凸起物上有闪烁的红光。

    宫理弯腰看过去,手也扶在沙地上,感觉到那个白色凸起物在微微震颤着,还有几不可闻的电机声,就像是……电脑机箱。

    她扣好手套在腕部的环扣,在昏暗的风沙中伸出手抓住那白色凸起物,想要将它拔|出来。白色凸出物在地面下确实有很大的东西,但宫理力量很大,往上一提——

    “!”波波吓得跌坐在沙地上。

    宫理也一惊。

    因为她从沙地中拽出了一个人。

    那白色的凸出物竟然是一个平躺在地面上的人头部戴的鸭嘴型外接脑机!就是最有名的那款TX-3000。

    他身体其他部分都被风沙掩盖住,只有那个外接脑机凸出的前端露在风沙外头,闪烁着灯光。

    波波坐在地上吓得一动不动,宫理却在观察那个人,脸上都是沙子,嘴巴大张着,里头也全都是黄沙,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整个人姿态却异常安详。

    外接脑机不管主人有没有死亡,依旧在运作着。

    宫理将他扔在地上,她发现鸭嘴型外接脑机后头还连着一根电线,电线通向的是车辆打开的前盖,显然是跟车内的蓄电池连通着。

    她对波波伸了一下手,要波波留在原地别动,而后端起枪靠近了那几辆车。确实是前头有一辆车先撞上了倒下来的路牌,后面的车辆跟着连环相撞,其中一辆车还被烧毁了。

    而被掀开车前盖的那辆七座车,轮胎经受不了沙地的磨损而爆了,一侧的车门也被撞瘪了。宫理看向那个前盖,发现蓄电池连接出来的电线有十几条,其中大部分都连接到了七座车,延伸进放下一条窄缝的窗户里。

    也就是这辆车脏兮兮的窗户内,隐隐透出闪烁的红光来,宫理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伸手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一个肚子臃肿四肢细瘦的中年女人头戴着外接脑机,从座位上倒下来,摔在沙地上。

    宫理往里看。几辆车的乘客似乎都挤进了这辆七座车,甚至还有孩子坐在父母的腿上,他们就像是遗迹中的石雕般蒙了一层灰,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沙落了他们一身。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戴着白色的外接脑机。可能因为产品的型号有些区别,这些鸭嘴型脑袋各有不同的涂装和设计,却也都有着标志性的红灯。

    甚至包括车上两个孩子的脑袋上,都戴着儿童款的外接脑机,上头还有卡通贴纸。只是这辆车里最起码有三个人的脑机已经不再亮灯了……

    波波爬起来,缓缓蹭过来,它忽然拽了拽宫理的衣服,指向刚刚从驾驶室掉出来的中年女人。

    宫理低头看下去,那个女人瘫软在地面上,但嘴巴似乎仍在蠕动着,她口水早已干透,口腔里也有沙子,但鼻息似乎在缓缓地吹拂着她嘴唇上落的灰尘。

    “还活着!”宫理惊讶,连忙扶起中年女人,拍了拍她身体,她只有嘴巴和喉咙在蠕动,或许是外接脑机夺走了她的意识?不过这里应该断了卫星通信,她是如何连接到网络呢?

    宫理伸手就要摘下她的外接脑机,平树在车内看到,一惊,起身连忙拍向前挡风玻璃,想让宫理停下来。

    但风声中宫理根本没有听到,她先摸索着关掉了脑机外观上的按钮,女人没有什么反应,脉搏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宫理等了一会儿,又打开中年女人下巴处的环扣,用力才摘下了外接脑机。

    宫理看到了她上半张脸,苍白水肿得像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她双目紧闭,但也能看到眼球从眼眶中严重凸起,就像是某种蛙类——

    那女人在宫理摘下外接脑机之后,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像是生锈铁片摩擦的哀叫,而后身子一挺,彻底咽了气。

    宫理愣住,平树也冲下了车,但还是晚了一步。宫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才又看了一眼车里的其他人,回头喊道:“我杀了她?”

    平树伸出手臂挡着风,摇头:“不,她已经不可能救活了,这种人我们都俗称中阴身,肉身已经死了,但她的灵魂还在脑机中活跃着,脑机的电流引发身体上的抽搐。我阻拦你,只是有些人戴了太久,会眼压脑压不稳定,摘下来的时候可能眼球会爆出来,很吓人。别多想,她只是再也没有回声了而已。”

    宫理听过不少迷信故事,第一次见到赛博中阴身,转过头:“回声?”

    平树:“嗯,就理解成他们的意识还以为自己活着,还在网络或元宇宙中徜徉呢。”

    宫理看向车里其他人,她有些无法理解:“他们在做什么呢?”

    平树扶她起来,道:“可能是几个家庭一起搬家离开的时候,突然遇上了风暴,车抛锚又损坏,距离下一个镇子还有一百五十多公里,一家人恐怕难以走出风暴,就选择了戴上外接脑机。”

    宫理觉得有些无法理解:“是放弃求生了吗?他们搬家的话也应该带了很多食物和水,等风沙弱一些的时候离开也有可能吧。”

    平树扯了扯嘴角,不算笑:“你是一直很有求生意识的人啊……以后你可能就理解了。咱们赶紧搬开车辆,天黑得很快,我们要到下一个镇子才好。”

    他拿来钩锁,宫理一个人拖着车前保险杠,或者是推动车后,也挪动了两辆车,平树把钩锁挂在波波的身上,指挥着波波在风沙中拽车。

    只是那坐满了人的七座车,他们都没有挪,剩下的道路宽度也足以房车通过了。

    宫理和平树满身大汗回到车上的时候,平树顾不上拿吸尘器打扫他们掉下来的沙子,先掐着表将车往前开。

    宫理摘下风景,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就看到房车小心翼翼的让开那辆七座车,往前行驶而去,只是车头还是不小心撞了七座车一下。

    那辆车车顶的行李箱可能因为锁扣老化弹开了,行李箱里各色的衣服被风沙卷起,像是五颜六色的拉花炮彩纸一样,乱飞进了风里,一件孩童的印花T恤拍在了房车车窗外,被摄像头挂住,猎猎作响了片刻就被吹掉,卷进风沙中消失不见了。

    ……

    平树开的比较快,好几次车轮都在沙子里打滑了,终于开出了风沙天气的地区,驶入了澄明的天色,天边正是即将进入夜晚的灰蓝色,宫理看到了一些合并进来的岔路,还有一些十字路口,只是大部分都没有红绿灯了。

    宫理洗完澡,换了个长袖套头衫坐在副驾驶上,光脚盘腿在开了加热的座椅中,拿着地图标注道:“老地图中,沙漠区距离这里还有几十公里,现在已经有一角蔓延过来了啊。沙化越来越严重了。”

    再往前行驶,她甚至看到了亮着灯的广告牌,还有一些断了的高架桥在远处,那些高架桥下有火光,似乎已经成为一些人的避难所。

    她道:“真可惜,那些高架桥就断了一两处,要是有政|府修一修,还能用的啊。”

    平树放起了一点音乐:“也可能是那些高架桥通往的城市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也没有修理的必要了。”

    在深蓝色夜幕低垂时,天上也飘下小雨,这里的雨水比万城稍微干净一些,但还是在侧面玻璃上留下一个个点状污痕,道路更宽阔,地面上还有修缮过的痕迹,宫理也渐渐看到时不时几个广告牌呼啸而过,路边有一些孤零零的小店或者民居。道路上偶尔有几辆车,不是房车就是卡车,要不然就是拉满了行李似乎要搬家离去的车。

    “马上要到了。石港。以前的核电厂和采石场。”

    宫理看着远处灯火通明,有一种即将要到大城市的预感,只瞧见公路上头成排的电子广告牌,正播放着司机专用兴|奋|剂、压缩高能汉堡和轮胎的广告,显然这里经常有司机停留。

    突然,偌大的屏幕上亮起来一只眼睛,眼球中出现了旋涡仿佛要把人吸进去,镜头一切,有个人脑袋里蹦出来无数美食、美人、华服与上流生活,灯光流转,人潮人海。镜头再一转,是一个戴着TX-3000外接脑机的女人坐在自家幽静宅院的回廊下。

    “不满于生活?想离开而不能?TX-3000带你畅游天下,享受顶尖人生!”

    “TX-3000-28新款外观上市,更强透气性,更低耗电与续航,现推出春季限定涂装,快线上预定抢购,还送100日饲液套装!”

    “不止是网络——元宇宙特惠套餐正在热卖中!”

    硕大的眼睛在一排排横跨马路的广告屏上睁开,有几个广告屏已经有色差或半脱落,但依旧轰炸着每个人的视野,宫理的眼睛都快被明亮高对比度的画面刺痛。

    而随着他们驶入广告牌下,宫理也看清了远处的“繁华”,是一座巨大工厂的排烟管、高塔和巨大的信号筒上,挂满了各个品牌的灯箱,从各种方便食品到家具厂,从大型律所到啤酒品牌。

    宫理:“那是?”

    平树也看过去:“啊,那是石港以前的核电厂,听说反应堆只剩下一个了,这附近也有泄漏,但他们这里还是电力相当充足的。那些广告厂商还会付钱,所以他们就把广告牌都亮着,但实际上,石港现在营业的店可能就十几家——这就快到石港的市中心了。”

    宫理就看到了两横一竖三条路,路边有些平房挂着闪亮的灯牌,但掩盖不住破烂的墙皮与叠了好几层的涂鸦,还有些倒塌的墙。大部分建筑都是平房,偶尔有一个灯光昏黄的两层汽车旅馆,还有些房子的玻璃都碎了,只留下几个黑漆漆的洞。

    宫理:“就这?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平树:“充电,补柴油,多带一些油和电池。还不知道以后的路上还有没有这种镇子了。这里算得上交通枢纽。要不要去下车吃一顿,这里还是有一家餐厅的。”

    他说着,将车停在了一处水泥开裂的停车场上,能看到挺大的一家酒吧餐厅就坐落在停车场深处。停车场上大概有四五辆车,应该都是中途在这里歇脚的,有些人站在回廊下抽着烟,也将目光看向他们开的这辆庞然大物的越野房车。

    那些人基本都四肢不全,或多或少有义体改造,叼着烟眼神如狼一般看过来。

    平树目光扫过去:“你也可以去喝一杯。”

    他说着,从驾驶座的储物柜里偷偷拿了一把手|枪塞进胸前的邮差包里。

    平树没看到宫理那边也塞了一把激光枪在外套里。她若无其事地对他挥挥手:“走吧,我想喝一杯黑啤,如果有的话。”马桶上的小孩的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