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5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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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烟气?袅袅,馥郁甘甜。 “不管怎样,陛下有命,做臣子的总不好推脱。”寂静中,靖海侯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个中分寸,你们自己把握。” 夫妻俩对视一眼?,低头应下:“是?。” “陪你们母亲说说话。” 两人告退,往明德堂去了。 柳氏见到他们十分高兴,又留吃饭。 今年的饭桌与去年大?不同了。苏心娘穿着妆花袄裙,坐在柳氏下手?,她很快就要嫁给镇国将军,也?是?一品诰命。 谢七姑娘却有点?心不在焉,默默地坐着,不见去年的神采飞扬。 柳氏借净手?的功夫,和程丹若说:“你二伯母想她嫁到安陆侯府,那边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她去过一回,心里就不大?情愿。” 她哂笑?,“反正我是?不掺和,随她们母女去吧。” “各有各的姻缘。”程丹若笑?笑?,配合得?问,“玉娘呢?” “在和兵马司的都统家谈,能不能成也?是?未知数,再?看看吧。”柳氏对阮玉娘也?是?一样的态度,不插手?,不过问,只出面走个流程,省得?吃力不讨好。 她已经?看开了很多,老三成器,无需担心,老四有后,有兄长提携,兄弟俩各有前程,最挂心的就成了女儿。 “你妹妹已经?有了身孕。”柳氏殷切道,“待你有空了,陪我去趟永春侯府,她这胎怀得?不稳,我实在放不下心。” 程丹若:“……是?。” 怎么大?家都怀了? 用?过晚饭,夫妻俩便早早告退,回自己家休息。 丫鬟们早早烧好了热水,等?他们夫妻俩洗漱。现今地方宽敞,正院左边的耳房就被改为浴室,一半是?淋浴间,一半是?浴缸。 浴缸是?沏出来的池子,表面贴碎瓷片,里面中空,隔着地砖就是?下面烧煤的暖阁子,水热而不烫,大?冬天洗澡也?不会着凉。 程丹若今天穿着全套命妇装,从凌晨三点?折腾到现在,特别需要热水澡治愈。 她泡在池子里,一动不动像雕塑。 谢玄英冲完澡出来,看她发呆,忍不住过去蒙住她的眼?睛:“想什么呢?” 沾染水汽的手?指拢在面上,还有香皂的气?味。 她道:“母亲说,芸娘的怀像不太?好,想我去看看。” 谢玄英一怔,旋即叹息:“这该怎么是?好?” “只能实话实说,能出一分力,就说一分力。”热水舒缓了酸痛的肌肉,程丹若累得?够呛,拉住他的手?起身,擦干身上的水渍,“早点?歇息吧,幸好明天能睡懒觉。” 皇帝不可能正月就喊人上班,春节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累了一天,两人都是?沾枕既睡。 次日?,八九点?起床,赶在午膳前到晏家。 吃过午饭,略略休息会儿,再?去陈家打个卡。 陈老太?太?看起来更遭了,脸透着青灰,盯住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十分骇人。 陈知孝的妻子怀孕了,没有再?伺候老人,只有两个丫鬟喂药擦身。 老人透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屋里憋闷得?惊人。 黄夫人私底下告诉她:“老太?太?强撑着一口气?,想等?恭哥儿的媳妇进门。” 陈知孝有后,陈老爷便顺从母亲的意愿,将陈知恭被过继给了兄弟,现在算是?陈老太?太?幼子那一房的了。 “老太?太?得?偿所愿。”程丹若笑?了笑?,心里明白,老太?太?没有多少春秋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初三,在家烤肉吃。 东花园中,拟建一栋小楼,赏月观星,再?建一处水阁,喂鱼烤肉。 小楼还未建好,水阁却已经?能用?了,专程沏出一个西?南的火塘,热烘烘地烤着鹿肉,观赏外头的大?雪。 别说,柴火独有的爆裂声和风声、雪声搭配,格外动听。 程丹若面前一碟的辣椒面,新鲜烤好的肉片一滚,放进口中辣滋滋的,脂肪独有的口感流淌在舌尖,堪称冬日?最大?的享受。 她怕手?抖,尽量少喝酒,搭配的奶茶。 也?很过瘾了。 酣眠一夜,初四起来,简单吃了些清淡的早点?。 谢玄英在东次间窗下的案几上铺好纸,磨墨,金箔混在墨汁中闪闪发亮。 他拿起一支笔,蘸墨舔笔,在朱红纸上写下“宜春”二字。 后又调和浆糊,黏在纸背后,贴在门上迎春。 程丹若对这不感兴趣,她拿了个透明度很好的琉璃瓶,拿镊子夹两片绿藻,再?舀只手?指长的金鱼,用?彩绳捆好,系在屋檐下。 这叫“鱼游春水”,是?立春的习俗之?一。 程丹若觉得?很有意思,这种趣意在后世已经?很少见了。 丫鬟们说,不如弄些彩纸剪成彩树,植于天阶,这叫“春从天上来”。 她欣然同意。 但才裁出彩纸,还没动手?呢,小雀匆匆地进门通传:“夫人,红参姑姑求见。” “让她进来。”程丹若放下了手?中的剪子。 红参穿着棉袄进屋,头脸满是?雪珠:“给夫人请安。” “什么事这时候过来?”她惊讶。 红参道:“有位产妇昨夜发动,今早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却止不住血,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才想向夫人讨个法子。” 略作迟疑,又补充道,“这家娘子为人和善,一家都是?慈悲心肠的好人,奴婢实在不忍心她年纪轻轻便……” “不必说了。”程丹若道,“你是?知道的,有味药可以一试,但风险较大?,她家里人都同意吗?” 红参忙道:“奴婢已经?问过了,他们已经?签了契书。”说着自怀中掏出契纸,展开给她检查。 程丹若见上头有家属的落款和手?印,见证则是?里长的名字和手?印,点?点?头。 “救人如救火,你等?等?。”她马上披上斗篷,去实验室里找出催产素干粉末,又自瓷瓶中倒出调配好的生理盐水,化开干粉分离。 数次离心取液后,便得?到了管催产素。 她将瓷瓶交给红参,嘱咐道:“和青霉素一样,直接肌肉注射给产妇,假如效果不够,你再?过来一趟,先打一针应急。” 红参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待人影消失,谢玄英才道:“这是?你在贵州买的人?倒是?个善心的。” “她的经?历也?算坎坷了。”程丹若叹道,“幼时当童养媳,十四岁便育一女,养不活没了。丈夫进山遭了狼,尸骨也?没留下,小叔子才七八岁,原想以后嫁给兄弟,谁知被毒蛇咬了一口,家里抓不起药,只好把她卖了换药钱。” 他随口道:“然后就被你买了?” “不是?,她卖给一家药铺的掌柜生儿子,孩子立住,转头又卖了回,这才到我们家。”程丹若道,“她在药铺里听人念药方,能记住大?半,相当了不得?。” 谢玄英稀奇:“既有子,怎么肯跟我们上京?” “怕是?觉得?离开了,孩子才会更好吧。”程丹若笑?了笑?,“红根心肠最软,那会儿舍不得?孩子,不肯走。红参也?心疼孩子,可有决断,我才让她管医馆。” 红花比红参心思更细,想得?更多,故此不适合当做决定的人,反而适合看账。红参则不会思前想后,决定了就来做,这才敢屡屡上门。 否则换做红花,怕是?要想很久,才决定上门叨扰她过年。 谢玄英不过问问,还是?对她的药更好奇:“这药能治产后血崩?” “理论上如此。”程丹若也?很无奈,“我还没有真的试过,这病人是?头一个。” 缩宫素要在血崩的时候用?,才能显出效果。可这病人哪能提前物色,非得?撞运气?不可。 大?半年了,这是?头回。 “若是?见效,年后我找……”她忽而想起张御医不在,只好改口,“问问盛院使吧。” 谢玄英道:“兴许用?不着。” “可不是?么……”程丹若倏地顿住,眉间浮现犹疑。 半晌,蓦地起身走到书柜旁,拉开抽屉,翻出一本簿子。 这是?之?前张御医抄写给她的名册,是?太?医院记载的京城颇有名气?的女医。她翻到稳婆的部分,果然,在第二页顶格写着“宣北坊 豆腐胡同周氏”,下面一行是?泰平十二年接生皇二女。 她又找出红花送来的契书,这是?手?抄的副本,同样标有新稳婆周葵花的地址。 宣北坊,豆腐胡同。 接生过二公主?的稳婆家的儿媳,专程到她的医馆求医…… 谢玄英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出言关切:“怎了?” “我怀疑,医馆早就被锦衣卫监视了。”程丹若慢慢道,“御前奏对,怕是?容不下一字虚言。” 第460章 冬瓜糖 白雪皑皑, 梅花傲然?。 程丹若费劲地撑开眼皮,摸到枕边的?怀表, 打开看了一眼。 七点?了, 可屋里?还是阴沉沉的?,好像四五点?钟,没?什么亮光。她醒了醒神, 艰难地支起身?, 打算起床。 但只坚持了几秒钟,遭到被窝和胸膛的?双重?封印, 又?钻回了他怀里?。 光滑温热的?胸肌太富诱惑力, 是个人都吃不?消。 她习惯性地再贴近一些?, 搂住他的?腰。 他搭在她后背的?手臂微微收紧, 缩短两人的?距离。 程丹若感觉他要醒了, 因为他的?好朋友已经先一步打起了招呼。她果断闭眼,假装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