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年后，陈月萍收到一封没有寄件人的信，上头写着她们是白氏家族，白氏家族是三大联帮，白噬帮、虎噬帮、夙帮，地方上的黑帮，然而在信封里夹着一封白帖，上头写着白桾慕还有白雅琳的名字。

    她有些惊吓，除了他们是黑帮外，还有欣馨最喜欢的小妹妹死了。

    那天，洪欣馨刚回到家，陈月萍叫住她，蹲低身子告诉她一切，她哭红眼眶，大哭大闹，甚至躲在房间不肯出来，但小时候哪懂那些，只能哭而已，还是陪家人去参加丧礼，还是看着相片中的她发楞。

    只希望能再叫她心心姐姐，只想再看到她的笑容，想要拉着她到处跑来跑去，一起吃冰淇淋，一起摸着嘟嘟的肚子，但好像期待落空了，以为她还会回来……

    那年，她失去了一直喊着她心心姊姊的妹妹，琳琳。

    那天，在车上，洪皓宇看了资料以及白桾慕说着一切，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做得所有事情只不过是小小的因素，根本的渺茫，说句实在话，就是他的阻止只是成了这件事的小缺口而已。

    这些年，他一直在自责自己，无法原谅自己让谢依薇受伤，或许，因为这些也有可能造成谢依薇心理受伤，所以，他无法，就算拒绝自己心里的放下，也总有几句话回盪在耳里。

    你让一个爱情终结，你不配当个追逐爱情的甲方。

    你永远只能观看，只允许在山谷下仰望着漂亮的蓝天，却被藤蔓缠住双脚无法动弹，只能等到一天天的过去，天黑了只能蹲下身，天亮了只能接受烈日照射，口乾了无法碰触一滴水，下雨了只能看着雾茫茫的黑云，打雷了只期许自己不像避雷针，无法改变事实，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你永远无法成为甲方，也无法当乙方，你不配。

    这就是他的愧疚，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明明知道谢依薇喜欢他姊，他姊没发现，那么为什么这份愧疚会如此痛彻心头，到底要如何才能像是他姊一样，忘记一切。

    她是忘记美好，而自己是祈求忘记所有一切，一切的难受。

    轻轻抬起眼，对上那似乎早猜到自己反应的白桾慕，垂下眼帘，黯然的握紧双手，抿紧嘴唇，谨慎地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明明只要我自责就好……」

    「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许瑋欣要回来了，就是那年让欣馨受伤的女人回来了。」

    洪皓宇听到让自己家人受伤的人是她口中提的女人，猛然抬头，睁大双眼，白桾慕不以为然，继续说，「她这次回来想必又会做傻事，我想你清楚的，就算我们远离欣馨，她还是会伤害任何与我们相关的人，」见他理解似的沉思，她叹了口气，「所以，这次我不会再让孩子们受任何伤害了，请你相信我。」

    语毕，此话就像诉说自己该是了结多年来的呵护，不该再以任何情绪打乱自己，不该再认为她是妹妹而给她机会了。

    「嗯……好，我答应您。」

    呜…呃……噗嚕…呃…

    突然的无力，突然的溺水，感觉四肢都被强压在海里，无力、难受，看不见压着自己的人是谁，感觉不到这个人是有多想要她死，她只知道她生命中重要的人，父亲，已经被她害死了。

    喘息不了，身在海里，看不见底，想要伸手碰触海面，却又被那双手蹂躪，她像呛到水的老鼠一样，没办法自行脱逃。

    谁能救救自己，原来自己总是这么脆弱，需要着光芒，需要着有力的双手把她拉上岸，需要着那个温暖的拥抱。

    湛蓝的海洋，清清楚楚可以看清海水，微弱的呼吸，海里充斥着她的呼吸、吐气，没有窒息，没有难受，突然的温暖，像是有双手正要环抱住自己，她的眼泪缓缓漟出，脸颊上的眼泪，滴落于海底，突然──所有周遭都亮起光芒，她微闭双眼，静静的，静静的，沉入海底。

    轻轻瞠开双眼，所以明亮的一切不再是方才那压迫的海里，模糊不清却感觉到有人握住她的右手，握得很紧，也很温暖。

    她很清楚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感到安心，等到视线缓和后，幽幽的看往右边，却见洪欣馨头上包着绷带，她有些不捨，双眉紧蹙，未得怕吵醒坐在椅子上睡着的她，缓缓转过身坐直身子，不发任何声音，左手轻轻捧着那般可爱的睡脸，心疼的温柔的轻揉着。

    「雅琳姊，现在好点了吗？」似乎发现外头有些声音，常佳嘉这就从浴室走出来，见白雅琳捧着洪欣馨的脸，她不懂爱情，只是当她看到白雅琳和洪欣馨的爱，总有些不捨。

    白雅琳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缓缓的点头，要常佳嘉放心，她不擅于说过多关心的话，只是只要看到雅琳姊现在能好点就好，淡淡的笑了。

    「佳嘉，为什么我会在这……馨怎么了？」她似乎不记得自己压抑情绪，看到那片海之后总是强迫自己不再想，却从未提起，像是在对自己说，这是永远扒不开的伤疤。

    「嗯……雅琳姊你昏倒了，至于欣馨姊的额头…」见白雅琳担忧的眼神，那双宝石般的眼眸透露出疲倦、悲伤，有些话像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如果说了方才谢依薇说的话，雅琳姊会有什么反应，她想，现在的她还不能适应这些话，「没什么事，只是跌倒撞到额头流了点血。」

    这句话不说，要等什么时候，她想，就像张楷柿说的，她们不得干涉这段感情，只要在旁边守护就得了。

    「雅琳姊…你们累了，你跟欣馨姊就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就不用操烦了。」

    说完她看往洪欣馨，再看看白雅琳，虽说对上眼，却不知道白雅琳在想什么，想起要赶快打电话给白姊，转身走向玄关，对着里头的人说，「雅琳姊，我先出去忙一下，待会如果你饿了再打给我。」

    等到关门声，白雅琳这才躺了下来，侧了身，看着那般睡脸，总喜欢多看几眼，就算要她看多么久也没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