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一个机会
零点钟声敲响，江城没有落下飘飘扬扬的大雪，倒是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柏洛陪宋元光下楼时，冷得直打哆嗦，她只穿了件家居服，想着马上回去了，懒得换衣服。 “我明天去趟公司，你也记得早点去。”宋元光想着得多给柏洛点机会，一直这样混日子可不行。 “喔喔，我知道了。”柏洛随口答应，最近她每天基本都很早起来，九点之前基本就会到公司学表演课。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进去吧。”他戴好口罩，钻进司机开来的车里。 柏洛朝着开走的车尾，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公寓，这冬天真是太冷了。 电梯在15层停下，柏洛快步走向家，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好像瘦了些，胡子没有刮干净的缘故吗，看起来老了点。这是柏洛第一眼看到林琛时候，脑子里闪现的想法。 但她马上提醒自己，自个儿干嘛要同情资本家，不如同情同情自己吧。 “回来了？”林琛看到她来，抬头说道，像是在等她开门。 “你来干嘛？”言下之意便是这里不欢迎你。 林琛记起来这只小白兔偶尔也会咬人，他伸手拧了拧眉心，从喉咙底发出阴沉的语气“快开门。” 柏洛不想跟他在门外纠缠，她快冻死了，想赶紧回去穿厚点。利索地开了门，门口放着一双女式拖鞋和一双男式拖鞋。 林琛换鞋子伸脚进去，还是热的，又脱掉，赤脚走在地板上。 柏洛懒得管他，急着上楼去换厚点的衣服。 厨房的水池还放着两个用过的水杯，一袋没吃完的糖霜饼干放在厨房的小吧台上，林琛走过去，丢进垃圾桶。 “你有什么事？”柏洛换好衣服下楼来，看着他一脸阴沉想找事的样子，不得不开口问。 “柏洛，你换的倒挺快。”其实林琛到的时候，敲不开门，脑子里闪过里面的人慌慌张张的模样，大脑好像被狂轰滥炸过一样。所以当他看到柏洛从身后回来的时候，心下瞬间放松下来，背后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但他还是不满意空气中弥漫的异性气息，想找点由头发火，“是那个宋元光吧。” “他是我同事，也是朋友。”柏洛大概猜到林琛发火的原因，但她又凭什么要迁就他的脾气，现在他们不再是情妇和金主的关系，她懒得看他脸色。 “柏洛，你…”林琛快步走向窗户，打开了窗，夹带着雨丝的北风呼呼灌进客厅，稀释了空气中其他人的味道，林琛觉得舒服了点，也冷静下来。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林琛有意跟她缓和关系，但要他扯下脸来道歉，又怎么可能。 “还行，跟着老师在练习表演。去面试了一次，没选上。”柏洛走去厨房倒热水，房间里的暖气被驱散，她觉得更冷了。 “跟着没前途的公司，纯属浪费时间。”林琛不冷不淡地数落着柏洛的选择，内心希望她重新考虑之前的决定。 管你啥事，柏洛内心冒出一句，但硬是讲不出来，她找了找橱柜里还剩下一个杯子，拿水冲了冲，“你喝什么？” “不喝，我一会就得走，公司有个项目会议。”林琛的公司因为接不到国内合作商的订单，只好往国外发展，还好之前他在冰岛安排的分公司股份是属于他自己的，那边安排的工作人员也多是他的心腹。从林氏出来后，他便着手将股份拿出一部分给员工，作为继续在岗位认真工作的鼓励。 这次的项目会议是那边的负责人向林琛汇报公司的项目现状和营收情况，他本是要在办公室睡到凌晨两点开始会议的，睡前随意打开的直播软件，就看到关注的柏洛小号开始直播，便就听着直播酝酿睡意，哪成想睡意没酿出来，倒是生出一肚子气，眼下看罪魁祸首已走，才放心准备回去公司。 柏洛没去送他，也没有道别，她本就没有原谅他不是吗，这突如其来的到访，只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 第二天，宋元光给她带来了好消息，有个横店的剧组女叁号临时出了点事，急需一个替身，那人身形跟柏洛相似，公司给柏洛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大半个月的书上谈兵，终于要落到实战，柏洛坐在去往横店的动车上，还抓紧时间看着剧组发过来的剧本。 是一场女叁和女一的对手戏，女一发现女叁一直偷偷缠着男主，于是上门要个说法。女叁的台词不多，只要一直哭哭哭，然后被痛打一顿就行。 柏洛觉得这个戏跟自己有莫名的缘分，脑子里闪过“无语”两个大字。正式开拍的时候，原本的天气还是晴朗，忽又开始下起雨来，导演不想再拖慢进程，而且在雨中也更好烘托人物的内心情感，于是他要求演员都在雨中表演，甚至觉得雨不够大，还安排了人工洒水车。 女叁主要的剧情都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关键时刻扬起下巴被女一打巴掌，柏洛的情绪被雨调动，她想起当初看到茹恩时候，内心低人一等的卑屈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至于动作基本就是水到渠成，虽然内心在鄙夷，哪个小叁会把脸仰起来送给正妻打，但她还是照着台本上写的那样做完整个流程。 “好，卡，不错，一条过。”出乎意料的这位新人居然演戏的悟性如此之高，导演很高兴，多看了柏洛一眼。 下了戏，柏洛便在片场观摩，她是第一次真正进入拍摄现场，新鲜感正盛，对什么都好奇，又不好意思问身边的人，就自己拿个手机坐在一旁查资料。 “怎么样，上午的戏过了没有？”宋元光的微信消息跳出来，他在另一个剧组拍戏，正好下戏了找柏洛闲聊。 “恩，一条过！怎么样？”她像是拿了奖状的孩子，跑回去找家长要奖励。 “不错啊，看来当女一号指日可待啊。” “别开我玩笑，这个女叁都还是替身呢。” “我听说原来演女叁的演员，其实是跟男友出国旅游了，故意说自己是身体不适，估计是觉得这几段戏演起来太憋屈了。”宋元光之前回公司，从曾江那里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可以帮柏洛争取到这个难得的机会。 “…”柏洛习惯性无语，自己搞了半天还是捡了别人不要的垃圾，可是这个垃圾对她来说，却是日夜渴望的演戏机会，人与人的差距在片场这种地方尤为明显。 她没有继续聊天，一双小鹿眼打量着片场的情况，男主和女主的戏正在拍摄，导演跟副导演坐在镜头前，低声商量着什么。 一天的拍摄结束，柏洛到了剧组安排好的酒店，刚准备去洗澡休息，宋元光的电话打来，“你在干嘛呢？” “正准备休息，怎么了？” “你是不是住在锦星宾馆？” “恩，对啊，你也住这？” “没有，我住花园酒店。”听起来就比她的要高级，柏洛想也是，这里住的都是跟组演员或是群演，主要演员肯定要住的更好些。“我快到你楼下了，下来一起吃个饭？” “你不怕被拍吗？”受到上次事件的影响，柏洛现在出门都担心被人拍到，虽然她是咖位小没人关注，但要是影响到宋元光，她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怕什么，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快下来。”他今天特意叫了助理和经纪人一起吃饭，就算被拍到也能以谈公事解释。 “那我马上下来。”柏洛简单洗了下脸，补了点粉底，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就下楼了，果然看到宋元光的和经纪人、助理站在楼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一行人去了一家本地菜馆，“我每次来横店都会来这家饭馆吃，你尝尝，老板的手艺是大厨级水准。”宋元光压低声音给柏洛介绍着，餐馆店面不大，大堂放着叁四张桌子，包厢在二楼。 从包厢的小窗户往外看去，一条小河流静静流淌着，偶有当地的居民用方言交谈着生活的细碎平常，“我点好了，你看还要些什么？”宋元光把菜单递给柏洛。 “够了，我再来个炒青菜好了。” “行，那不够一会再加。”他把菜单交给助理，笑意融融的样子。 “今天的拍摄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当演员也没那么难？” “恩，不过就演了那么一次，也不好说就简单了。” “其实有难度的戏没多少，这里的大多数演员，都是依仗自己的容貌或是资本当着主演，你要真的评价谁演技好，谁演技差，许多配角不一定比主角差多少。” 宋元光看她怔怔的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开口道“很多人都是差了那么个契机，或许只要那么一次机会，就能大红大紫，这里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不都是在找这个机会吗？” 柏洛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运气的人，虽然自从她跟了林琛，身边的人都说她的运气好，但现在她重新回归一个人，那么这份好运气是不是要她努力伸手够才能够到。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猜到宋元光不是请她吃顿饭那么简单，或许是有话要跟她说。 他被柏洛的直接惊了一下，顿时又洋溢出暖洋洋的笑容“女叁号跟男友的出行照曾江已经联系好了狗仔，价格不低，你要是真心要拼一把，也值得了。” 柏洛用热水烫着略沾上灰尘的玻璃杯，手一扬，将杯中的热水泼到垃圾桶中，又倒了杯热水放在面前等它凉。“这笔钱，就算在我的工资上吧。” “那我现在联系曾总，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拖久了那边或许会有所察觉。”宋元光的经纪人起身去小隔间打电话。 “柏洛，你的决定很正确。”宋元光把一杯倒满的果汁转到柏洛面前。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她拿起身前玻璃台上的果汁，敬了一下宋元光，一饮而尽，原来只是看起来像果汁，是店家自酿的葡萄酒，入口清甜，但度数不低，柏洛差点呛到，稳了稳没吐出来。 吃完饭宋元光一行人跟柏洛在岔路口分开，柏洛一个人回了酒店，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月光从木格窗栅中泻出，为冬日街道更添一丝萧瑟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