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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 第166节

    魏潜不能肯定是否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只是凭多年破案的直觉而已。

    不过,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也太可怕了,什么样的人才能掌控人心、运筹帷幄到这种地步!

    “五哥会想起来查这个案子,是因为王大人偶然提起杨不换吧?难道是他?”崔凝怀疑,但是很快又否定这个想法,“可是他提起杨不换,还是因为我们问起杨檩小厮的事情。反倒是吕大人,似乎对杨不换颇有兴趣,要不是他问起来,王大人也未必会说那么多。”

    魏潜摇头不语。

    “大人!”陈捕头匆匆进门,神情复杂,“属下带人在城外庄子搜查,找到了小厮坐过的马车。”

    第275章 心苑

    崔凝大喜,“果真?!走!过去看看。”

    当日他们在河岸便发现泥土中有大量石灰,便命人到城郊搜查马车、马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是。”陈捕头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两人相距不过半丈,崔凝自然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不禁疑惑,“还有别的事?”

    “那马车……是在彭大人庄子里找到的。”陈捕头是彭佑最得力的下属,平日里关系也十分不错,此时难免想要为他分辨两句,“大人,彭大人与杨别驾情同手足,不可能是杀害杨别驾的凶手!”

    崔凝刚一瞬间才涌上来的那股欣喜劲儿又瞬间尽数落回去。每个人都说彭佑不可能杀杨檩,但是线索又全部都指向他……

    魏潜沉声道,“先看过再说。”

    陈捕头道,“是。”

    崔凝长叹一声,整了整衣服才慢慢走出书房。

    陈捕头担心破坏什么线索,所以并未直接把马车带回衙门,而是留下几个信得过的人看守。

    城东郊野有山有湖,春夏山花烂漫,秋季硕果累累,入冬之后又是另一番人间仙境,因而许多达官贵人都在此处置了庄子別苑。陈捕头领命过来寻找搜查,着实花了不少力气。

    彭佑的庄子就建在山脚下,面积不大,却依山傍水,位置极好。院子是江南常见的样式,大门不似北方大宅那么阔,也是极不打眼的黑色,门上石刻“心苑”二字笔锋凌厉,在这般闲适悠然的景致之中,显得有些违和。

    门口守卫的差役见到几人下马,连忙迎上来,“见过二位大人。”

    崔凝将马鞭丢给差役,正要进门,却听魏潜问,“那扇门是?”

    她停下来,顺着魏潜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远处还有一门。

    陈捕头道,“大人,那是杨别驾的园子。”

    原来这两个人连別苑都是挨着的,崔凝暗自叹息。

    打开心苑大门,入目便是一片幽翠竹林,将院中一切遮得严严实实。

    “二位大人,这边请。”陈捕头走在前头,却没有带两人直接穿过竹林,而是沿着墙边的小径走,“这片竹林中道路曲折,听说里头有八卦阵,进去像是走迷宫似的,不如走旁边便捷。”

    崔凝看了看竹林,十分不解,“这竹子长得又不是特别密,直接穿过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跟着路走?难道一个入园的屏障能有十几亩地?”

    “……”

    陈捕头沉默,想起自己对这片林子保持敬畏心数年之久,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江南的院子不仅讲究趣味,也十分注重隐私,通常会在大门处设置各种屏障,一般选用假山的多,所以又叫“开门见山”。心苑这片竹林的作用与假山相似,所谓“八卦阵”可能只是建造园子的工匠用了几分巧思,把路径铺的像迷宫一样,显得更有趣味,但它终究不过是个遮掩院内隐私的屏障,当然不会占太大片地方,直穿而过怎么会迷路!

    默了片刻,陈捕头干巴巴的解释一句,“也有半亩地呢。”

    算是倔强的挽回尊严吧。

    崔凝没懂,茫然看了魏潜一眼,脸上写满“半亩地怎么了”的疑问。

    魏潜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掩饰笑意。

    待绕过竹林,陈捕头舒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不少,“往西过两道门就是马厩,二位大人是去看看,还是先审问仆役?”

    “去马厩吧。”魏潜道。

    三人刚至马厩,几名官便连忙上前行礼。

    陈捕头指了指缩在角落里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这就是车夫,也兼管着园子马厩里头的所有事。”

    魏潜只看了一眼,便走近棚子里查看马车。放眼望去,整个马厩只这一辆马车,自然就是陈捕头所说的那一架。他俯身查看车轮,果然见到上面沾染了不少含有石灰的泥土,便伸手取了一些,在指尖轻捻。

    崔凝在一旁,并不参与,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车夫身上,“这三天之内都驾车去过何处?”

    车夫见只是一个女娃问话,倒是不算紧张,规规矩矩的道,“小人这几天没用过车,倒是前天晚上大人来过园子,亲自驾着车出去了一趟。”

    彭佑颇有些怪癖,平常不喜有人近身,家里没有贴身侍候的婢女,出门也不带小厮随从,自己牵马喂马不说,甚至连马车都自己赶,车夫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当时也不觉得这一点有什么不寻常。

    假如彭佑确实有怪病,车夫也没有撒谎,那么,是不是说明前天晚上,“另一个”彭佑出现过,并且杀了小厮呢?

    崔凝叹了口气,又问道,“他何时出门,何时归来?”

    车夫立即道,“大约巳时前后出门,快子时才回来。”

    崔凝见他不假思索,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何如此确定?”

    “那天晚上小人听见动静,以为有人偷马,连忙披着衣服跑出来,却见是大人正在套马车,便上前帮忙。”车夫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表情露出一丝怪异,“若是平常,大人必不会让旁人插手……”

    但是那天车夫凑上去,彭佑便立即退开了,等到车夫将马车套好,又问,“大人要去哪儿,小人送您过去。”

    彭佑闻言连忙拒绝,径自牵着马车离开。

    “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反正就是跟平常不一样……”车夫挠挠头,一时言语匮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崔凝道,“是不是觉得他虽然面容未变,却像是另外一个人?”

    车夫一怔,随即连声附和,“对对对!那天他出去没多会便把马车送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湿透了,不过那晚好像是下了点雨。”

    “送回来之后,他又去了哪里?”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您不如问问正院的仆役。”车夫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一片,若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平日没有资格去前院。

    崔凝看了陈捕头一眼,陈捕头神会,立刻去了主院,令园子的管事把所有下人都集中起来。

    这时,魏潜也将马车里里外外查了个仔细,正站在蹙眉盯着车辕,用帕子慢慢擦拭手指。

    “五哥?”崔凝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魏潜回过神,看向崔凝。

    “你在想什么?马车上查出什么问题?”

    魏潜摇头,“车轮上确实沾了河岸上的泥土,车厢里甚至到现在还残留着淡淡酒味。”

    一切证据,都说明彭佑在杨檩死后的第二天晚上,极有可能就是用这辆马车载着醉酒的小厮,把人丢进护城河里之后返回,而后返回城中。

    崔凝道,“我们去问问城门守卫不就知道了?”

    “我有预感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这样一来,足以证明彭佑就是杀害小厮的最大嫌疑人,可是魏潜心中并未感觉到丝毫轻松。

    这附近有湖有河,为什么非要选择在护城河动手?小厮留福会是在心苑吃酒之后乘车离开途中被杀吗?中间又发生了何事?

    这一切,似乎只有彭佑知道答案,可他却什么都答不出来。

    “走吧。先去问问其他仆役。”魏潜道。

    第276章 离开

    彭佑连城中宅子里都没有几个仆役,心苑中就更是如此了。陈捕头把主院所有召集起来站到一起,包括管事,也只有区区五个人。管事看上去五六十岁,微微驼背,像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儿子便是负责修剪园中花木的匠人,老伴儿则管着些擦擦洗洗的活儿。厨娘和帮厨是一对母女,据说是逃难至苏州卖身为奴,与府里签了死契的。

    魏潜立于台阶上,看着一字排开的五个人,一时无语。

    崔凝不可思议的问,“这园子多大?”

    老管事连忙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人,有十六亩地。”

    “哈?”崔凝这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彭佑半夜来这里,若是带着杨檩的小厮一起离开,那么,小厮之前可能就藏在心苑里。崔凝满心以为审问仆役之后能有不错的收获,可是现在一看,偌大个园子,居然只有五个仆役!哦,算上马夫统共有六个!还都老的老、弱的弱,这能顾得过来十六亩地的园子?别说有一个人藏在园子里,便是藏十个,他们也未必能发现吧?

    崔凝环顾周围,果然发现地面落叶堆积,廊下石板上也有一些灰尘。

    陈捕头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不甚确定的道,“心苑虽大,屋舍却不多,五个人应该能勉强能支应吧?”

    陈捕头并不知道一个这么大的园子需要多少人养护,但他想总不能比种地更累吧!他就见过,乡下有一家五口种十来亩地的。

    老管事道,“正是正是!咱们园子跟杨大人的园子挨着,哦,就是隔壁那个麓园。杨大人知道咱们大人不喜欢闹腾,园子里人少,便交代那边一个月来帮忙打扫一回,咱们就是平日收拾收拾,不难的。”

    魏潜正在观察园子,闻言回过头,“他们哪天过来打扫?这个月可曾来过吗?”

    “每月十五,这个月还没来。”老管事道。

    魏潜这才开始询问正题,“彭大人前天夜里可曾来过心苑?”

    “前天夜里?没有啊?”老管事不确定的看向自己老伴儿。

    老妪低声啐道,“看我作甚!我耳朵还没你好使,哪儿听得到。”

    管事儿子略有些尴尬,“小的一向睡得实。”

    魏潜看向剩下两人,“你们也没看见?”

    一直缩在厨娘旁边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看了魏潜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嗫嚅道,“奴婢看见了。”

    厨娘焦急的扯了她袖子一下。

    魏潜目光落在她身上,“详细说来。”

    女子觉得那声音低沉悦耳,光是听着声音,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哪里还顾得上害怕,一股脑把知道的事情全倒了出来,“前天、前天奴婢起夜,看见大人从角门离开,奴婢喊了几声,他非但没应,还索性拔腿跑了。”

    魏潜继续问,“什么时辰?”

    “不知道。”女子不确定的道,“估摸着,怎么也得是后半夜吧。”

    城郊没有打更人,那天夜里又是阴天,一般人迷迷糊糊起夜,根本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不过这番说辞倒是刚好与马夫的证词能够对上。

    魏潜心知在彭佑的事上恐怕问不出更多线索了,转念换了个问题,“你们可认得留福?”

    老管家道,“也曾见过几回。”

    “最近可曾见过他?”魏潜问。

    五个人皆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