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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将四周浮动细菌下压,有些就在伤口边上。如果不及时更换绷带,上新药,这样的天气,两三天就能感染死去。 姜昀祺面上依旧一副淡漠神情,闭上眼一点点闻着巧克力的甜味,搁在身旁的手指因为疼痛微微蜷缩。 忽然,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接着是脚步声。 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姜昀祺发现有人掀开自己衣服检查伤口。 触摸的力度很轻很谨慎,有宽厚手掌贴上额头。 “发烧了。”是很好听的嗓音。 后来姜昀祺就记不大清了。 再次醒来,雨声已经停了,四周昏暗,是晚上。 房间里没有人。 姜昀祺伸手摸了摸伤口,绷带干燥温暖,有人给他换过了。 空气清新,睡前的那一点甜味更加清晰,近在咫尺。 姜昀祺转头,视线里出现一包巧克力糖,整整一包,就摆在他枕边。 姜昀祺拿过来,没有打开,捏在手里一颗颗数。 晚间空气潮凉,温度停留得久,他能感觉包装袋上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姜昀祺数了几遍,脑海里出现裴辙的样子。 第四天的时候,姜昀祺失踪了。 孙嘉嵘气得不行,骂了很久,觉得姜昀祺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 裴辙看着姜昀祺空荡荡的枕边,没有说什么。 再次回来的时候,姜昀祺带着一把匕首和一个刺杀任务。 第33章 怪物一样 记忆回溯的几秒间隙,裴辙上前一把拉起姜昀祺。 “别哭。” 姜昀祺被动站着,低头看不清表情,没有再掉眼泪,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站着。 沉默与安静像是与生俱来,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裴辙身边还可以这么安静。 四周太乱。经过身边的每个人,不是惊慌失措就是凝重严肃,先前热烈鼓舞的气氛荡然不存,只留下匆匆脚步和窃窃私语。 “想起来了?” 裴辙将人带回房间,低头仔细观察了会姜昀祺表情,轻声问道。 姜昀祺摇了摇头,下一刻又点头。 裴辙知道他什么意思,安抚摸了下姜昀祺头顶,走到一边脱下外套,几下翻折袖口,从姜昀祺书包拿出水杯,倒了杯热水递给姜昀祺,语气如常:“待会早点睡。” 姜昀祺愣愣盯着裴辙手看。 扣在杯壁的五指修长有力,不是那种赏心悦目的观赏性好看。指骨弯曲的角度隐隐透出些凌厉意味,让人揣度这双手更适合握着别的什么。 裴辙也不急,弯身朝他面前递着。 眼睫微微颤动,无声哭了太久,鼻子通红,唇角和下唇破了点皮,露出一点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咬破的。 裴辙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蹭了蹭姜昀祺唇角。 姜昀祺下意识抬头看他,接触到裴辙眼神的下一秒,便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一闪而过的眸光里,深刻的纠结让裴辙来不及分辨。 视线往下,落在裴辙左胸,隔着衣服,姜昀祺知道那里有什么。 眼中持续黯淡,姜昀祺连呼吸都慢了。 房间很安静,隔音效果过分好了,外面一点声音都进不来。无声里涌动的情绪,却比什么时候都激烈。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裴辙的声音有几分无奈:“手酸。” 姜昀祺这才反应,乱呼呼的脑子受惊似地扫出一片独属于裴辙的纯粹感情,伸手接过水杯埋头就喝。 嘴上的伤口还破着,微热的水碰上,姜昀祺就痛得嘶出一声。 这一声轻软鲜活,裴辙稍稍放心。 他不知道姜昀祺想起来多少,但裴辙知道,复生的记忆对于姜昀祺来说,都是炼狱。 裴辙进浴室给浴缸放水。 姜昀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听了会哗哗水声。 失去家园见到姜正河后,因为年纪太小,没什么大用,姜正河放任了他们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简直是噩梦。因为和姜家人相同的眼睛颜色,他成了最先被嫉妒攻击的对象。姜正河也注意到了。 姜昀祺不知道那会姜正河是不是存心的。他优待自己,给自己吃食,让自己不用和其他人一样为了一口粮食你死我活,但同时也对其他人明里暗里对自己的暴力欺压视若无睹——像是某种磨练,也像打发时间的捉弄。 姜昀祺闭上眼睛,无意识抱住自己,不是很分得清现实和记忆。 他记得身体上的疼痛,却不记得那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像是最原始的小怪物,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他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点渺茫机会。其余的,他不关心也不在意。 后来,又发生了大面积伤亡,姜正河急缺人手。于是,他们这些未经训练的被安排进行简单枪支操作。 这个时候,姜正河才真正注意到自己。 姜昀祺低头看着两手手心。 其实只要仔细分辨,拇指一侧,除了食指之外的其余三指内侧关节部位,都有长时间摸枪留下的茧痕。 自己在这方面到底有没有天赋,姜昀祺不知道。 他想起一次射击训练,所有人都没有自己的成绩好。姜正河很高兴,手把手教自己卸枪上弹夹,围着的人眼里全是嫉恨和羡慕。 ——突然,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狂喜从记忆那头战栗一般传来! 陌生却真实。 姜昀祺浑身冷颤,和十九隔着重重模糊人影对视。 被承认,被嘉奖,被瞩目,那时的姜昀祺,编号十九。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最后,姜昀祺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自己。 怪物一样的自己。 “昀祺?” 有人拍了自己肩膀。 姜昀祺大力一抖,倏地睁眼去瞧,裴辙的面目比什么都清晰,清晰到让他无地自容。 关于裴辙的记忆,似乎只要顺着继续想下去就能真相大白 ——姜昀祺逃避得很彻底,他埋下头不去看裴辙。 好像只要不看裴辙,关于裴辙的一切就能不被想起。 而只要不想起,有些事情就不会彻底破碎。 他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伤害裴辙,又是如何像个怪物一样兴高采烈地回去邀功。 姜昀祺不知道自己又哭了。 那句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喜欢”像是最后的运气。 他从没有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喊得太大声,后悔自己喊得太多—— 那一瞬的正大光明,似乎耗光了他这辈子所有运气。 一点点找回来的记忆告诉他,他早就应该知足。 早就。 裴辙凝视姜昀祺,眼眸深邃,没有说话,过了会,伸手将人抱起来,抱进浴室。 被裴辙放进温热水中的时候,姜昀祺好像已经将低头不作声当成自己的标志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