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师刚才打来电话，让我明天去一趟学校。

    母亲言语隐藏着愤怒，目光凌厉的瞪着一旁的方泽玮。

    你什么时候让我们省点心！你知道你闯了多少祸？逃课抽烟不好的到是样样都干，怎么不学点好的呢？

    一向优雅的母亲看到依旧悠哉的方泽玮，在此刻爆发了情绪。

    方世瑶能清楚的看到母亲的身体在发抖。气氛降到了零点，她自己的呼吸也停滞了一下。

    这顿晚饭本该在和谐的闲谈中结束，却陷入了争吵。

    方泽玮一言不发，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细嚼慢咽的吞下嘴里的食物，似乎这场争端与他无关。

    方世瑶看着她的同胎胞兄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放下碗筷，缓缓起身离开了这里上了二楼。

    母亲双手撑住额头，低垂下去的脸藏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但是叹息声就像针刺进方世瑶的耳朵里，连带着心也被紧紧抓住一样难受。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呢？

    母亲悲伤的低语带着颤抖。

    方世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自从哥哥开始在学校闯祸后，家里也开始反复上演没有回应的单向争吵。

    父亲管理着公司不常回家，教育儿女的任务便由母亲来做。

    时常看到母亲苦口婆心甚至会伤心到落泪，方泽玮却冷漠的逃离这里，一个字也不愿说。作为妹妹也很心痛。

    叛逆吗？他以前是个乖巧到连宵禁都不会违反，自律到迟到都不被允许的人。冷漠吗？明明也是个温柔的人啊，会为了熬夜学习的妹妹每晚送上亲手做的夜宵。

    他们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方世瑶开始怀念之前的方泽玮，不自觉的走向他紧闭的房门前，迟疑了几秒，还是带着心里的那些问题敲响了房门。

    是我我可以进去吗？

    方世瑶内心忐忑的询问着。

    等待到她内心认定不会开门的时候，正欲离开，身后的门已经开了。

    门缝的一双眼看着她，冷冷冰冰，似触到冰块让她瑟缩。

    门完全打开后，方泽玮径自往内走，默许了方世瑶的进入。

    沉默的、紧张的、奇怪的感觉横流在两人之间。

    方泽玮靠在椅子上，双臂交叉在胸前，毫无情绪的眼睛盯着墙壁。

    呃呃嗯

    方世瑶坐在沙发上张口无言，心里多次想要问的问题，在看到哥哥毫无感情的脸时，一切言语如鲠在喉。

    有什么事就说吧。

    方泽玮闭上眼睛，疲惫的开口打破僵局。皱着的眉头增添了一抹厌烦的情绪。

    他的头微侧，若是自己再不说话，他就要睡着了。

    方世瑶双手紧紧握紧，看着哥哥那从未见过表情，内心被什么推动着，口气强硬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妈妈和我都很担心你，有什么情况的话，和我们说一说不是更好解决吗？让家人痛苦就是你想要的吗？这样伤害家人的行为真的太幼稚了！

    方世瑶盯着方泽玮，审视着他的面容，迫切寻求答案的她，胸口激动的上下起伏，脸颊也微微发烫。

    方泽玮睁开眼睛眉头皱的更深，嘴角也咧出不悦的弧度，直接要她离开房间。

    他的平静的语气含着迫力，眼里也露出烦躁。

    方世瑶心中颤动，被如此明显的讨厌，她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静默的站起来。明明心中还有不甘，还没有得到回答。

    一向好眠的方世瑶在这天失眠了，脑海里都是母亲悲伤的啜泣和哥哥冷淡的神情，她想要这个家重回之前的和睦，但是她做不到。

    头好痛。

    正在上课的方世瑶不断的按揉着太阳穴，那酸痛到头脑深处的痛处，扰的她无法专心听课。

    失眠带来头痛和充盈在心里的悲伤，让她魂不守舍。

    方世瑶的一周就这般匆匆流逝。

    昨天随堂测试的成绩公布了，数学课代表拿来批好的试卷一张张发下来。

    班里讨论声渐大。方世瑶收到自己的试卷，刚刚及格。

    你是怎么了？

    数学课代表略微惊讶，温和的提醒着方世瑶。班级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分数竟然下降这么多，被这么问也不奇怪。

    方世瑶未作声，内心出奇的平静。看了一眼分数，就把试卷塞到书包里。

    方世瑶和方泽玮是走读生，每晚下了晚自习就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不过那也只是以前，现在她独自一人回家，而方泽玮则在放学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在晚自习前就逃出了学校。

    方世瑶一想到哥哥逃课，充斥在心里的沮丧让她抬不起头。

    刚迈出校门，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数学课代表赵逸文小跑过来，眼镜后的眼睛被路灯照的饱含光亮。那眼神里的期盼和羞涩在光照下更为明显。

    嗯那个我也坐公交车回家，顺路的话可以一起走吗？

    啊好。

    方世瑶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犹豫后还是答应了。

    在公交车站等候的两人沉默不语。其他的走读生陆陆续续的挤满了车站，在一片喧闹中，两人保持着距离。

    方世瑶专心的仰头遥望自己乘坐的公交车有没有来。赵逸文斯文的站在一旁，僵直的身体不敢移动分毫。

    车子来了，我先走了。

    啊，好的再见。

    赵逸文摆摆手道别，视线追随着方世瑶的那辆乘坐的公交车，直至消失在十字路口。

    方世瑶打开家门，内心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屋内没有开灯，黑暗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害怕驱使着她打开灯，探寻着酒精味的来源。

    母亲在餐桌旁的地上横躺着，手中握着瓶口，瓶中已空无一物，周围的空酒瓶倒在一旁，从瓶口滴出的红酒沾上了母亲的白上衣，额头渗出比红酒还深的红色。

    方世瑶惊慌的跪地查看母亲的情况，已经脸色惨白没有了意识。

    恐惧爬上了她的心脏，压着胸口喘不过气，身体失控的发抖。

    急救车来了后，看着医生抬着担架把母亲抬走，忙不迭的跟着上了车。

    她从为体会过如此害怕的事情，眼泪溢满眼睛，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