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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颤了颤。 秦焕冬的手无意识地按上了被裴可拍过的地方,恍然觉得大概是他太过渴望温暖,以致竟然从隔着厚重衣物的触碰中,汲取到了一丝虚幻的温度。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裴可已经先他一步走进了店里。 她站在柜前,手中拿着两个篮子,不紧不慢地踱着步,细细挑选着心仪的食材。 煮汤底的大锅沸腾出了茫茫的白雾,此刻正朝着她的背影倾涌而去。裴可转过头,一眼瞥见了还站在店门口的他,就笑着扬了扬手中那个提前帮他拿的篮子。 刹那间,秦焕冬被突如其来的烟火气迷了眼,不知不觉就模糊了视线。 他恍惚想起自己上一次这样隔着泪眼看人,还是在病床前面望着弥留之际昏迷不醒的父亲——他戴着呼吸面罩,微张着苍白的嘴唇,呼吸已经微弱到难以察觉,紧闭的眼角有泪水在往外渗。 而那一天的他,也像今天一样,只是怔怔地站着远望,直到视野中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被淹没到看不真切。 11 秦焕冬不想在她面前哭。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深吸一口气收住了情绪。 好在冬天够冷,湿冷的空气进入鼻腔后,就迅速冷却了他想哭的冲动。 秦焕冬低下头,用掌根用力压了压眼睛,终于将偷跑出来的眼泪摁回了眼眶里,最后扯开嘴角强笑了笑,昂首大步走向了暖雾中的裴可。 丧气一夜情故事(三) 12 两人在角落里入座后不多久,麻辣烫就端上来了,啤酒和纸杯紧随其后搁到了两人手边。 海碗中盛满了丰盛的食材,被汤水淋得色泽鲜亮,红油之下是奶白色的汤底,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这家麻辣烫店开了有些年头了,汤底是老板的独家秘方,独特到许多毕业生在离校后多年依然会怀念,常常不远万里奔回母校来回味一番。 碗口蒸起热腾腾的白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竞相追逐着驱散寒意。 秦焕冬隔着薄幕近距离打量她,才发觉她的变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 现在的裴可其实与高中时候相差无几,只是淡妆使得她的五官看起来比从前清晰立体了许多。 她生来眉毛疏淡,一双眼睛也是迷蒙懒散,高中时素面朝天,便常年一副寡欲无争的模样; 可她如今学会了画眉,眉型勾成了微微上挑的趋势,眉峰也顿出了棱角,看起来终于有了些凌厉的锋芒。颦蹙之间,原本眼中的茫然也凝成了睥睨一切的傲气—— 俨然当年的那张构图出色的草稿,历经勾线薄涂后,出落得越发细致漂亮了。 热气扑上了她的颜面,裴可摆摆手挥开白雾,又反手将长发别到耳后,羽绒服的袖管往上微微一提,低下头拿起筷子开动了。 然而没吃两口,她就发觉了秦焕冬还在看她,不由笑着指了指他的碗:“不吃吗?” 秦焕冬这才回神,抄起筷子闷头开吃,匆忙掩饰住了被她发现的窘迫。 13 寒冬天里吃烫食,胃里都是暖热的熨帖。 秦焕冬一边埋头吃着,一边又觉得无所适从—— 两人实在已经有太久没见了,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交流。 万幸,是裴可先挑起的话题:“工作了吗?” 他暗中松了口气,顺势接过了话头:“工作快三年了……你呢?在读研?” 裴可笑着摇了摇头:“毕业了,工作半年多了。” “香港?” “英国。” …… 秦焕冬这才想起,顾懿昕之前就告诉过他,裴可港大毕业后又去了英国读研,现在大概是留在英国工作了。 他为自己的健忘拍了拍额头,无奈地笑:“那你这次是请了年假回来的?” 裴可轻轻“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 秦焕冬笑了:“那能见你一面,还挺荣幸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裴可垂下双眼,嘴角抿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她高中时也时常如此,一旦聊至无话,就会像这样笑笑,然后继续沉静地当一名倾听者。 她的反应又让秦焕冬无措起来。他用指节蹭了蹭鼻尖,余光瞥见了手边的啤酒瓶,抓救命稻草般地握住了瓶颈,将啤酒注满了两个纸杯。 “你酒量怎么样?” 碰杯的时候,秦焕冬顺理成章地续上了话题。 “一般。大概喝个一瓶半就有感觉了……不过没真正喝醉过。”她灌了一口啤酒,放下纸杯,“你呢?” “不错的。”秦焕冬一口干完了一杯,笑出些吊儿郎当的得意,“我高中的时候就要陪我爸跑饭局了。” 他提到父亲,心脏突然一紧,细微的难过就被拧了出来。好在还来不及泛滥成灾,就被她一句调侃打断了:“富人的孩子早当家?” 秦焕冬顿时啼笑皆非。 她的打趣让他放松了些。秦焕冬静静望着她,又忍不住开始猜测,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 他想着想着,就沉默下来,望着碗中剩余的汤菜都意兴阑珊,无意识地用筷尖拨弄起来。 “吃不下了?” 秦焕冬听到她问话,一下子就停住了筷子。他静默片刻,长舒了一口气:“……有点吧。” “怎么吃得比我还少?”裴可笑了笑,随后看似不经意地关心了一句,“最近是不是很忙?……还是多吃点吧,你人都瘦脱相了。” 秦焕冬不由苦笑。 他也知道,在父亲生命中的最后半年里,隔三差五的夜间陪护已经熬空了他的精神,昔日还算健硕的体格,确实早已瘦出了骨相。 但他不愿在裴可面前露怯,就故作轻松地笑笑:“还好,都结束了,终于能休息会儿了。” “所以之前在忙什么?” 她一边问着,一边又往纸杯中满上了酒。 秦焕冬接过杯子端在手里,无声地望着液面边缘的白沫。 气泡一个接一个无声地破裂了,液面逐渐趋于平静。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叹了出来:“我爸的后事。” 14 对面显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礼拜天。” 秦焕冬说着又端起酒杯开始猛灌。 他需要吞咽的动作来帮助他克制情绪。 等到他放下那个被他捏到微微变形的纸杯,裴可的手就覆盖上了他的手背,轻轻地拍了两下。 秦焕冬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长久的低潮让他的情绪异常敏感,外界一丁点儿的善意都足以让他感恩戴德—— 更何况这份善意来自于他爱了八年的人。 他突然更想哭了。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