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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该怎么拯救你我那重男轻女的皇帝父亲

    

第六章 偏心



    李琮是一个人走下山的。

    她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乡野小调,步子轻快地向九重城阙围成的帝乡走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两人一猫默然目送于她。

    道君,她还会回来吗?

    司道君低垂下头,视线正与那睁着好奇大眼的狸猫相对。

    一定会的。

    直到女子的背影彻底消失于视线之内,一师一徒一猫才施施然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早有一黑衣女将候在山下。

    殿下!您这些日子究竟是做什么去了?怎么也不提前支会属下一声?一收到您的消息属下就连夜赶来,这一阵子可是把我给担心坏了!就一次没跟您上战场,您就出这么大的事,看来属下日后是片刻不能离您的了!您不知道京中那帮狗崽子多么恶毒,他们说您早已身死沙场,我真恨不得一鞭子将他们抽死了事!

    李琮摆弄着身上略显宽松的道袍,细细去闻,还闻得到独属于司道君的清冷味道。她笑眯眯地听着心腹手下张怒儿的数落与关怀,手一抹,擦去脸上那层精心制成的人皮面具。

    怒儿,莫生我气。

    张怒儿刚才还喋喋不休呢,一看那双勾魂凤眼,一听这句温声软语,顿时张口结舌,再多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微红着脸,嘴硬说道:

    属下哪里敢生殿下的气?

    随后,二人翻身上马,疾往皇宫而去。

    太极宫内。

    李氏父子四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此刻,所有人心中最关切的问题只有一个:

    李琮到底是生是死?

    太子,前线战况何如?

    李珏站起身来,一板一眼,背书似的,将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一字不差背了出来。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太子一眼,抓起一本便砸向李珏。

    太子有这个背书的劲头不如好好看看四书五经!

    李珏努嘴,欣然落座。

    皇帝换了个人,继续问道:

    晋王,你来说说?

    李瑛将那本沾了灰尘的拾起,恭恭敬敬递与太子。

    突厥大败,我军大胜。

    可这主将人在哪儿?死没死?活不活?他是半个字也不说的。

    李敬轻哼一声,他就知道二郎是哥儿几个里心眼最多的,但见他向来恭谨,应对自如,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齐王,你可有话要讲?

    李环看了看满眼期待的皇帝,又看了看神思不属的兄长们,他猛地一拍桌子,在场众人俱是吓了一跳。

    阿耶,您不就是关心昭阳吗?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要我说您问呢还不如不问!若是昭阳无事,咱这一家子老少爷们儿连个战场也上不得,倒像是聚在一堆咒她一般;若是昭阳果真遇险,与其在这甘露殿内饶舌,莫如速速前去救她。

    这一番慷慨陈词倒叫皇帝哑口无言。

    朕、朕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会不懂?

    只是除了这受尽宠爱的齐王殿下,谁又敢在皇帝面前大胆直言?

    李瑛安抚了下神情似有激动的三弟,适时出来打着圆场:

    阿琮福运深厚,定能平安凯旋。

    太子殿下细眉一挑,嘲讽说道:

    本宫看来倒也未必。

    李瑛心中一痛,口中喃喃:

    兄长,你这又是何必?

    话音刚落,一道清冽女声便不失时机接了话茬。

    是呀!本殿与兄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氏父子四人俱是一惊,似是不敢相信她竟真的活着。

    至于心中五味杂陈,不足为外人道也。

    晋王满眼喜悦,笑逐颜开,他趋步下座,急急牵住了李琮的手腕,声儿颤着问:

    阿琮,你可还好?

    李琮并不好。

    因为她已切身体验过司道君所说疼痛难忍是个怎样疼法。

    当真非常人所受。

    若不是疼到了极致,她不至于连给京中报个平安的功夫也无。偏偏司道君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世外仙人,根本就忘了她还有母父亲人这一档子事儿。结果嘛,自打大败突厥之后,李琮便不知所踪。

    她反手去抚二兄手背,小声揶揄:

    阿瑛,我还要给圣人请安呢!

    一大家子,血脉相连。

    四个男人或坐或立,一个女人深深跪拜。

    圣人安好。

    她早就习惯了父皇的差别待遇,她早就明白李敬对她无有偏爱。

    李琮跪在贵值千金的丝毯之上,腰背挺直,目光坚毅。她身上有一股奇妙的气质,可以让所到之处都变成她的主战场。

    恍惚之间,李敬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才是给人下跪的那一个。

    咳,起吧。

    太子、晋王、齐王,皆享尊前免跪之遇。

    昭阳没有。

    李琮摇首而笑。

    圣人莫不是忘了此物?

    她掏出一枚铜制虎符,双手奉与身侧宫人。

    皇帝面露尴尬。

    他刚才满脑子是想着这虎符没错,可昭阳说话也太直白了些。

    也好,也好。

    太子、晋王、齐王,皆领麾下数万兵马。

    昭阳没有。

    每次出兵打仗之前,皇帝会派人将虎符送至公主府,下旨将她调到需要她的地方去。

    军权,她是半点也没有的。

    正因为此,齐王李环才会奇怪为何太子会因昭阳倍感威胁。

    她,是一把趁手的兵器。

    没有主人的命令,兵器就只是兵器。

    昭阳,还不起来?

    李琮依言起身,神情淡然。

    仿佛从不在乎她是父亲心中不被爱的小孩。

    昭阳告退。

    她抬腿就走,李敬把人叫住:

    昭阳!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父子四人眼中对她关怀不似作假,就连恶声恶气的太子李珏脸上也闪过不忍之色。

    千岁,她还好么?

    李琮口中的千岁是她的母亲,也是李敬唯一的配偶,大唐的皇后、窦家的独女、二十几年前名震关中的娘子军统帅。

    窦缈。

    她、她还好。

    到如今,却只是一位身匿释门的中年妇人。

    昭阳,此次你打败突厥立有战功,就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每次都是这样。

    皇帝明知他当年对昭阳有亏,便拿些小恩小惠去安抚她。她这般放浪形骸的行事风格虽说是出自天性,可亦有李敬默许放纵的原因在。

    出征之前,本殿府内有两面首生事,因军情紧迫耽搁不得,我便索性叫人把他们砍了。圣人,不如您再补给我几个容貌清俊的面首如何?

    李琮说完,哈哈大笑,踏步而去。

    至于余下四人的脸色是黑是白是红是绿,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