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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血色風暴:融合

    

血色風暴:融合



    和葛秋一戰後,午夜沒有多做歇息,一路趕回基地附近。才解開蔽屏,便收到模糊斷續的求助訊息,訊息不斷發出,卻無人回應,位置竟然就在上次津遇托特霸襲擊的邊關,他感到奇怪,於是改變路線前去。

    才接近戰點,便被幾人攔住。

    「烏蘭。」午夜訝異那帶頭跳出來阻擋自己的人。

    金色長髮的高大男人,戴著單邊黑色眼罩,一身黑袍,環臂而立,胸口屬於魔龍衛的榮耀徽記閃著特殊光輝,象徵了極不尋常的身份;而他身邊,站著另一不容忽視的人,那便是前不久,因怠忽職守入監的基地主將歐加渥。

    歐加渥卑微屈身,對著午夜嚴謹的說:「尊王下令執刑!還請大人切勿出手。」

    午夜銀色眼睛瞪亮起來,站上岩壁突石,從高處俯望,峭壁環繞的谷底,大批生化魔戰甲形成一團一團,以多欺少之勢,各自群毆圍剿單一血魔。

    其中一群,那對付的血魔分明就只有一隻,而且又瘦又小,卻靈活像猴子,跳上跳下,耍得數具魔戰甲像呆頭笨重的大個子,不是珍貴的阻瑙彈被躲掉,結果打穿自己人的腳;就是一拳重擊在隊友頭上,害龐然大物仰倒在地,如同翻肚蟑螂拼命掙扎四肢,亂成一團。

    此時,一具繁瑣壯大的魔戰甲搖搖晃晃,而後轟然倒地,猴兒模樣的血魔一面躲著其他敵人攻擊,同時伸出數根濕潤肉質口器,鑽入甲體裂縫,口器肉管迅速膨大一倍,而那具生化魔甲再沒爬起來,也無人從裡頭逃出。

    「這些人不是研究基地的嗎?」午夜瞇起眼睛,冷眼觀戰,「看起來,他們沒有勝算。為什麼要拿未成熟的魔甲出戰?」

    「不愧是午夜大人,眼力真好。」歐加渥讚嘆,然後解釋:「有人告發一七三區。為搶立功蹟,他們利用專業知識編立生化魔甲完成進化的進度太完美,無法定立罪名。尊王特讓他們用自己打造出的魔甲親自應戰,合格的必然會從這等血魔手中成功存活歸來。」

    午夜懂他的意思,莫狄納要藉由實戰,除掉所有欺謊者,殺雞儆猴。這是一種自己摺的傘包、自己先跳的概念,基地研究員都具有戰士水準,若甲體做的真如報告那樣,這場戰役必能全身而退。骨堊領地邁入太平後,邊境基地已經很久沒做這樣的實測。

    短短的對話期間,另一邊,轟嘎巨響,又一具魔戰甲倒下,血魔的紅色肉絨密密麻麻攀附而上,在陸面覆蓋出屍形絨毯,景象令人作噁窒息。從整場看來,骨堊軍團雖持有以百抗十的不對等優勢,卻完全落於下風,節節敗退。

    「哼,這樣的生化魔甲若真欺矇過關,在緊急時刻不知要害死多少人!」烏蘭以金瞳獨眼睥睨戰況,不屑地說:「只可惜,連耗資甚鉅的魔甲都要和欺謊者一起陪葬,實在不值。」暗諷兩名基地主將監督不周。

    歐加渥低下頭,攥緊拳頭,「我當然希望他們能夠凱旋歸來。王比任何人都期待吾族已經具有對抗血魔的力量。」血魔的侵犯對整個骨堊形成萬分龐大的壓力。他神情痛苦地說:「一旦他們落敗,後面收拾起來也很棘手。」

    周圍山林環繞,看似寧靜,不見任何人影,事實上已被精銳特戰隊包圍待命,而此刻能對付血魔的武力,除了耗費人力、物力,準備大量臨時造出來的一次性阻瑙武器,也別無他法。

    「這次又是什麼把血魔引來?」午夜問。

    駐守該區的魔將上前,回答:「自從上回血魔侵犯本關,還沒機會得到修復喘息,便不斷有血魔出現襲擊,好像這裡有什麼寶貝一樣,使得防線形成潰傷。好在目前數量零星,最多不超過十來個。所以在下也想請教前輩,是否能有什麼辦法?」

    烏蘭亦心有所感的朝午夜望了一眼;午夜只是看著下方食性恐怖的怪物種族。

    聽說血魔反覆侵略,他也很意外。血咒族能尋得源靈生蹤跡這事,除了莫狄納和桀,再沒讓任何人知道。但,這次津啟動源靈生後引發的持續效應,讓血魔就像追逐水草的生物前仆後繼,感覺太不對勁。

    「好好完成任務吧!」午夜留下這話便離開了。

    §

    有莫狄納坐鎮基地後,紀律變得嚴格、王殿服侍水平提升,津當然也感覺到自由度減少了許多,位於山巔的瘤岩基地如同一座黑色巨塔,限制著,不給她任意離開。但津沒有鬧脾氣,她明白血魔一類是危險而特殊的存在,就連驍勇善戰的堊族戰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因此,擅自離開基地可能遭到的危機難以預料,龜在家裡是相對保險的選擇。

    邊境地區物種貧乏不如薩野,沒有辦法做平常喜愛的魔性生物研究,津在平日裡的活動,除了把午夜每次外出帶回的種子種下;就是抓住小圭、樂比特他們,問問十萬個為什麼;也常待在莫狄納身邊,當磨墨的好幫手,或聽他和屬下談事,偶爾插話,出些餿主意。

    將一長條艷紅如羊角椒的美麗種子插入裝滿特殊晶土的盆子裡,津坐在天台滿滿的盆栽之間,欣賞著今天的成果,她仰頭望了望雖然晴空無雲,卻略顯灰暗的太陽,又待了一段時間,才把苗盆一籃籃搬進氣候調控房間。

    然後利用詭影做了條攀繩,纏在天台欄杆朝牆外拋去,津抓住繩子縱身跳下,一路向下滑去,手早轉成晶白色的異掌,與繩子摩擦處迸出無數白色星花,背上張開一對翅膀模樣的東西緩衝了俯衝的速度。滑了上百米,津總算站上陸面,這裡是總廚倉的戶外園子,她熟門熟路的摸進去,遇見人就隱匿。

    來到一間設備豪華的大廚房,空無一人,室內有幾口大爐子,薪火不滅、日夜烹煮著食物。掀開騰著白色蒸霧的棉布,她從爐裡偷了幾根玉米,在堊領它們不叫玉米,而是魔黍,上頭的顆粒是半透明的紫紅色,猶如鑲滿寶石的梭,連成蓮藕般一節節。前幾天由鄰近小族送來孝敬骨堊王的珍饈,卻不得莫狄納青睞,倒是讓津懷念起和家鄉相似的味道。

    「暗冬即將到來,王再不走的話,恐怕要困在這邊境了!」

    隔著一片木屏後,響起廚子們的聲音。

    「巴布爺是擔心王隨行的人太多,食物不夠嗎?」

    「若消息正確,今年冬天恐會多出不少存糧。」叫巴布的男人說。

    「哦?有這麼好的事?」

    「好事嗎?吃飯的嘴少了,你說,是福,還是禍呢?」

    津豎起耳朵聽他們聊天,自從得到午夜給的隱匿能力,意外獲得到處偷聽別人對話的機會,也讓她蒐集到不少情報。她已經越來越熟練隱匿,而且引起周圍波幅越來越小。

    溜出廚房到戶外,數條晶白的靈脈瞬間從臂膀冒出,直直飛射向上方洞窟樓層,黏在牆面,然後把她整個人向上提去。津兩手捧著胸前鼓鼓的衣兜,讓源靈生墊在之間做隔絕,避免燙傷,她抓準時機躍入平台,往研究基地移動,要送高級點心去給那些研究區的朋友嚐嚐。

    穿過熟悉的拱門,這一整區的研究大廳呈現停擺的空曠清淨,津有點意外,繞了幾個地方都沒見到人,正要放棄,卻聽到聚在一起說話的聲音,數量還不少,來自前方深深的廊道盡頭,她為自己正被強化的聽力感到震驚,或許是剛剛找人時自己特別著重在聽尋聲音,而觸動了源靈生對耳朵產生的強化。她隨即往倉庫走去。

    「王這次回來變得很怪,不通人情,對於海瑟兒大人替一七三區的請求不理會。」

    說話的聲音像正在調頻,由模糊到浮浮沈沈。當沉水消失的聲音又清晰浮現時,津有一霎那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畢竟是坦納多人,他們陰險狡詐,不得不防」這麼說話的人正是甘祿。

    「她現在和小圭關係不錯,小圭素來和一七三那幫人不合,所以藉由她的手剷除了異己。」

    津聽出來他們在說自己,呸掉口中魔黍渣,找到開口隱匿進入倉庫,選了個半樓高的櫃體上方,在陰影裡蹲著。

    「我試探過了,她除了那身探測生化甲的能力,沒啥本事。全靠護衛保護。」眾人圍繞甘祿,聽她講話:「我敢打賭,王對她的重視不會太久的。從到現在都沒給她一個名份來看,很明顯也沒有立后的意思。」

    「可是,妳也看到了,王因為她沒受到良好照顧的事懲處多少人。」

    「再怎麼樣,她也代表著王的面子。」

    「相信我,表面上先和那個坦人拉好關係。但也不要疏離海瑟兒大人,她和左翼魔君的情感有死灰復燃的現象。比起一個坦人,左翼君和王的關係比較可靠。」

    「我不明白一個坦人是怎麼能接近我們的王。」

    「不就前陣子那些邊境仔很流行養肉雞城妹子嗎?一定是灰西慫恿的!」

    「玫默克城的痛,難道被王遺忘了?」

    「噓!別提這個,小心掉腦袋。」

    蹲坐在角落,津嚼著魔黍,聽他們恣意議論自己。偷了這麼多魔黍,就是想和他們分享,而所謂的情誼,比認定中的更淺。

    「這些人皮在癢了。敢躲這兒嚼舌根。當沒人知道嗎?」一道黑影在她身邊浮現。

    「采風,今天輪妳陪我喔?」津轉過臉去,愉悅的招呼她,挪了挪身體,空出右邊的位置。

    采風也在她身邊蹲下,乍看起來好像兩人擠在一塊兒蹲茅坑:「哎,妳隱匿術運用太厲害啦!已經不知有幾個跟丟的,全領罰去了!」

    津知道她說的是隨行的魔龍衛,「呃,他們沒事吧?」一面從懷裡掏出暖呼呼的熟魔黍,遞過去。

    采風很乾脆的接過,豪邁啃了起來,「妳不必對他們心軟,要怪,就怪他們道行不夠,連主子都跟丟,理當受罰!」

    「唉,我做不到。」津無奈,「就是習慣不了,讓別人替我犧牲。莫狄納不肯撤下我身邊的魔龍衛,弄得我壓力不小,總怕一個沒小心又害到誰。」經過歐加渥與十四隊護主不全入監的事件後,她變得十分謹慎,本以為這段期間自己的行動已經非常保守,萬萬沒想到,還是害到隨行的魔龍衛。

    「嘖!怕什麼害到誰!」采風絲毫不覺得受處分的同袍值得憐憫。

    「采風,我聽說暗冬快來了,那是什麼情況?」

    「太陽不是開始變黑了嗎?堊領大陸會逐漸陷入黑暗的嚴酷寒冬。到時候任何戶外的活動都不適合進行。」采風說明:「若不快點啟程回薩野,恐怕就要在這邊境渡過暗冬,薩野的地下巢穴可比這佇立在半空中的岩瘤舒適安全的多!」

    「那我們怎麼還不走?」津問。

    「王在等闊星,桀君這幾天去接收戰隊,就等他回來!基地目前的魔戰甲等級無法承受阻瑙釋放,渴望闊星能解決這道難題。王還希望在暗冬結束前能完成進化,作為對抗血魔的主力,確保妳的安全。」

    「真是去了一個問題,又來一個,還以為解決在堊領生存的問題,結果招來更大麻煩。」津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至少證明,王真的很愛妳呀。」采風把聲音壓的很低,這不是她的身份能說的話,只憑和津形成的友誼,「桀君擅自拿鳳空換闊星,他都沒有生氣。」

    「鳳空?」

    「鳳空領地有得天獨厚的奇寶聚地,少數具有發展魔化生武的命脈,王可是重視的不得了。而妳,比這更受重視!」

    看采風一直強調王有多重視自己,津以為她怕自己太在乎甘祿的話,「哈哈,妳不用刻意安慰我啦!那些小人物的言論,我不太在意。」

    采風不悅:「我才沒在安慰妳呢!」

    「欸,采風!既然妳執勤,也沒啥事,來測試看看我現在的戰鬥程度,好嗎?」聽說身為王精銳親衛的魔龍衛已經追蹤不上自己隱匿,津心裡癢癢的,好想知道自己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

    采風眨眨橙黃眼睛,訝異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有勇氣找自己單挑,爽快答應:「好啊!」她相信對方很快便會放棄。

    兩人馬上奔往試煉場,那裡不止場地遼闊,對魔能打擊有一定耐受性。光是複雜如山野的空間,一般人非常難以駕馭,但,對於經驗豐富的魔龍衛菁英,卻是家常便飯。

    采風速度快,隱藏自身的能力強,加上突擊經驗豐富,很快就消失在場上;津到現在還傻呼呼地站在廣闊地上,笨拙的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她在摸索,如何啟動源靈生去感覺采風在哪,就像方才能聽到一段距離外別人說話。當源靈生起了一股異感時

    「妳輸囉!」采風的手指已經輕戳在津的肩頭。對她來說,這樣的決鬥根本毫無意義,就像一個成人在陪兒童玩加減。

    「再一次!」第一回合的失敗卻讓津很興奮,至少她確實有感應到東西。

    第二次,在快察覺到什麼時,采風又再次碰到她。

    「再來!」

    頻頻失敗後,津依舊執著要再次嘗試,總覺得快抓住什麼,卻又不得要領,這種感覺實在令人氣惱。而本來就沒用上幾分力的采風乾脆大放水。

    「又,抓,到,囉!」又一次偷襲成功,采風無精打采的喊,簡直快無聊死了。

    「絲?」終於,在感應到采風的方位同時,津捕捉到眼前飄劃過若有似無的絲線,而後消失。

    她驚訝了,那絲是靈脈,錯不了!竟然細膩地猶如蜘蛛絲存在空間之中。

    下一開場,津馬上活躍源靈生,讓靈絲迅速增生,還能指定區域散佈的密度。很快,她清楚的感覺到人形生物闖進了靈絲密佈的空間,靈絲形成她的眼線、神經感知,對方的特徵、行動軌跡幾乎被自己完全掌握。

    只不過,津的動作畢竟沒有一個魔龍衛,甚至一般堊人快,在轉身面對采風時,對方已經來到她的跟前。

    采風臉上亦是無比訝異的表情,對於津能精準面對自己,並不像瞎貓碰到死耗子,讓她認真起來。

    然而,新的問題浮現,津克服不了自己肉體上先天的速度劣勢。她將靈絲佈得更廣更遠,為能及早發現采風的動向。兩人之間面對面碰上的距離愈拉愈長,采風被震驚了!她換上了技巧,行蹤一明一滅的,以迅速切換多個角度的方式接近,每個花俏移動卻逃不過靈絲佈下的天羅地網。

    連津都感到不可思議,自己進化出了一套彷彿漂浮擴散於空氣中的神經感知,就像透過源靈生擴充增加了眼睛、體感神經,感知著周圍所有情形,細微至風流、氣味。要不是腦子還對自己平凡時的身軀有記憶,能夠比照,她幾乎和源靈生同步,分不出彼此,完美融合。

    一段距離外,采風輕巧的身影正以流星閃劃天際的速度接近,眨眼間,身影再度消失,只要下一個閃現,必定是順利碰到津,那麼這局便就又結束了。津雖然背對著她,卻早就把她的行跡掌握住;可惜掌握到了對方,卻無力做出任何限制。

    這時,津靈光乍現,不再把心思注重在改變肉身弱勢,而是發揮靈脈優勢!距離一米的距離,采風意外提早現出身影,她遭到一面無形阻力擋下!周圍環繞的靈絲形成特殊體將她困住,同時,津利用靈脈嘗試抓住她,旋即鬆逝;采風趁隙如風流暢逃掉。方才那短短瞬間,津已經確定自己有能耐抓捕住對方,而留了餘地。

    「天吶!妳做了什麼?」采風驚嚇地額角沁汗。雖然只有一瞬間,她亦敏銳的察覺到剛剛發生在自身上的危機。接著恢復過來,驚喜道賀:「雖然不知道怎麼發生的,但是妳進步好快!可能要超越我了哦!」

    聽見這番肯定,津欣喜的看向她,兩人張開手臂激動地相互擁抱。

    欣喜之虞,卻飄來一朵憂雲,津忽然想到,源靈生若能使自己超越魔龍衛,是不是也間接說明了,血魔的能力遠遠超越於魔龍衛?那麼莫狄納、桀和午夜,在自己身邊的大家,其實都在危險之中。

    發現到這個情形後,津突然笑不出來了。

    「采風」摟著采風的肩膀,她的聲音很低迷:「要保護一個下等坦人,是不是要浪費掉很多骨堊資源?」

    「還說沒被影響。」采風一笑,「殿下,保護妳確實不輕鬆,但,對象是妳,讓人很愉快。別再想甘祿她們說的話了!我會跟王提她們的事。」

    津搖搖頭,「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論妳做得多賣力,別人永遠都會有話說。我要學會不去理睬她們,而不是讓莫狄納一個個對付。」

    「不過,殿下這次的能力實在令人大開眼界!」

    結束對練,津興奮的去找莫狄納,要告訴他自己的進步。聽說王在戒備森嚴的內裡巖殿,於是她故意隱匿,打算潛入嚇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