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年初一,一大早,姐姐到家
李娟没想到,何宁陪她陪到了午夜十二点。 李娟心里,越加不自在。 给那帮人说,大过年的,她拴着屋里男人不出去玩。 “宁子,你去跟他们玩吧,这一百块你拿着,你输了也没关系。” 何宁咧嘴,抽抽鼻子,得寸进尺:“再给两百!” “啊?” 李娟心里惊慌。 “你要三百块?可是…万一你输掉…三百块啊!” “不给呀,那算了,我不出去玩。” 李娟手指哆哆嗦嗦往兜里掏,一张一张十块,再掏出来两百。 “可是宁子,能不能不要输完……” 何宁站在炕沿边,捂住心口,眼睛微微一闭。 叹一口气。 三十儿晚上,何宁定定守在她身边,她心里不自在。 认为把男人拴得太紧。 给钱让他出去玩,又惊恐男人把钱输掉。 “娟,你给我三百块,你让我出去玩牌,我输掉,你又哭哭啼啼。” 何宁嘴上说话,手伸过去,把三百块钱都接到手。 李娟失声喊一句:“宁子,你…你不要输完!” 何宁把三百块钱装身上,转身洗女儿一盆尿布。 李娟大眼睛瞪圆:“你不出去玩?” “我说我要出去玩牌了么?” 李娟一头问号。 “那你要三百块钱干么?” “明天姐姐来,你有人伺候,我出去做一趟做生意,三百五百翻一番,给你把电视买来。” 李娟脑子里,嗡嗡响。 “大年初一,你要出去赚钱?宁子,我没听错吧?” “娟,那要看姐姐来不来,姐姐不来,我只能窝在家里照顾你!” 李娟心里扑通通。 有谁在大年初一出去赚钱? 大家走家串户拜年。 喝酒玩牌,何宁的最爱。 可大年初一,他要出去赚钱? 李娟愣怔怔盯着男人。 三十儿晚上,他出去一趟烧纸祭祖。 然后回家,然后再没出家门一步。 他说一滴酒不沾,一把牌不玩。 他说寸步不离妻儿。 他在认真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在今晚,做到了。 李娟身子躺下,被子盖上头顶,掩住脸面,无声流泪。 嘴巴咬着被子不发出声音。 是高兴么?是高兴。 是苦尽甘来么?不知道! 但是,就是忍不住掉眼泪。m. 转过身,不让何宁看见。 大过年的...... 三十里外小水村。 何燕收拾带去娘家的东西。 一沓尿布、小被子、小衣服、茶叶、白糖...... 东西很丰富,但他心里满是担忧。 给大女儿再安顿一遍:“玲玲,照顾好爸爸和弟弟妹妹。” 十五岁的姑娘,会做饭,会招呼正月里家里来的人。 会监管爸爸不要喝醉酒。 “妈,知道啦,啰里啰嗦的。” 小姑娘转身跑出去。 十二点了,欢欢喜喜放炮迎大年初一。 院子里噼里啪啦。 何燕恨不得马上天亮。 天偏偏迟迟不亮。 迷迷瞪瞪一觉醒来,窗外亮了。 何燕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严实,昨晚收拾好的东西装到架子车上,驴子套好。 大年初一回娘家。 三十里外杨梢沟十里铺村子。 大年初一一大早,女人回娘家,会被村里人笑。 初二初三才是女人正经回娘家的日子。 但何燕一分一秒都待不住。 娘家情况特殊。 别说大年初一,三十儿晚上,她就想回到娘家弟媳妇身边。 三十儿晚上,何宁能忍住手痒不玩牌? 娟身上的那几百块,肯定被他输光掉了。 那几百块钱是何宁出去一趟挣来的。 这下可好,三十儿晚上,他更有理由跟娟伸手要钱。 然后,跟往年一样,两口子吵吵闹闹。 腊月里那两天,他烧心热乎心疼老婆孩子,有屁用! 三十晚上,还不照样让娟哭哭啼啼。 娟的希望越大,三十晚上失望越大。 何燕赶着毛驴车,满脑子想着这两口子在三十儿晚上吵架骂仗。 心里沉沉满是忧虑。 又有那么一点点期望。 腊月那几天,他不是变了么? 有没有可能,他能坚持变下去? 他坚持八天十天,好歹把三天年过完? 不可能。 三十晚上是个点,一帮人聚在一起喝酒玩牌,他能忍住手痒? 三十儿晚上,何宁不想玩牌不想喝酒,但那种气氛下,他怎么可能坚持住? 自己亲弟弟,什么德行,当亲姐的能不知道? 何燕是嫁出去的姑娘,不能在三十儿晚上回娘家监管弟弟。 那就初一一大早回去。 一个半小时后,毛驴车到十里铺村口。 哪有正月初一大早上,嫁出去的姑娘赶着毛驴车回娘家的。 在村口,何燕顿住脚步,稍稍想了一下,不能过二叔家门口。 绕一个大圈儿。 上一道陡坡。 到娘家院子大门口。 何燕到娘家这处院子大门口,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想汹涌喷出来。 大过年的,这不好。 院子里静悄悄,两个屋里静悄悄。 何燕把架子车卸在院子隔壁空场上,毛驴缰绳拴在架子车上。 一包东西提在手里,进院子。 两个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心里叹气,弟弟肯定一夜未归。 不能猛一下进厨房。 先进隔壁屋,炉火生着,身上烤热。 腊月二十八离开那天,爷爷在这个屋里睡觉。 三十儿晚上,爷爷肯定被二叔二婶接走了。 何燕轻轻推门,身子进去。 她以为这个屋里冷冰冰。 但迎面是热乎乎暖流。 炉子里炭火噗噗燃着火苗。 何燕心里,沮丧感被温暖驱散掉一半。 屋里昏暗,她摸着墙面找到灯泡绳子一拉,屋里哗一下透亮。 “爷爷?” 爷爷没被二叔二婶接走,何燕感觉不可思议。 供桌上,八个大馒头,四个献碗。 一柱香清烟渺渺。 是过年的气氛,是浓浓的年味。 何燕稍稍心安。 脱掉帽子围巾,端端正正站在供桌前。 上香作揖,嘴里嘀咕一句:“爷爷,孙女给你拜年。” 女人不兴跪下磕头,但何燕跪在地上,一个两个三个。 站起,一转身,何宁呲着牙看着她笑。 何燕吓得啊一声叫。 “有病啊你,不言不声站我身后,想吓死我?” 何宁伸出双臂,把姐姐一个熊抱。 “姐,我知道你今儿会来,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太好了,我能腾出身出门了。” 何宁看上去高兴至极。 何燕对他没好口气:“咋?我来了,你就可以出去疯玩不着家?昨晚输了多少?” 何宁瞪眼。 “姐,在你心里,我昨晚就是输钱?” 何燕哼笑。 “你敢说你昨晚没玩牌?” 何宁说:“我昨晚没玩牌。” 何燕心里,虽然不信,但这个回答,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再问:“你敢说你昨晚没喝酒?” “姐,我昨晚没喝酒。” 何燕瞪眼看他。 真希望他说得是真的。 何宁给姐姐冲一大碗红糖水,放一撮花茶。 “姐,花茶红糖水,喝上一碗,身子热乎了去厨房看我老婆我女儿。” “娟没事儿吧?” “姐,我老婆好好的,没啥事!” “你没惹她?” “姐,你怎么尽想着我惹她呢,我疼她爱她!” 何燕狠狠挖一眼二流子混蛋弟弟:“我信你个鬼!” 何燕喝完一碗红糖花茶水,把身上大衣脱掉,在炉子边站了十分钟。 转身去厨房。花玉石的猛清醒,回到怀孕老婆亡故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