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熹微的阳光从缕缕薄云与沉浮的雪沫中透出，散在赫尔齐斯草原高寒的空气里，旷野的风暴已经肆虐了长达半月。 那远处的高山叠影、翻滚的浪云、零星分布的雪松交相辉映，干冷的北风从高寒深处袭来，顷刻，扫荡了整个草原。 等到西山顶边，落日一沉，预示着大草原昏暗黑夜即将来临。 一匹通身深红、姿态轩昂的汗血宝马以雷霆之势跨越千里冲上赫尔齐斯山，进入无人探寻的领域，跟迎面而来的狂暴风啸相碰撞。 霎那间，风屏彻底吞噬了这匹汗血宝马与低伏在马背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匹在昏暗里竭力奔行的宝马累晕了过去，也掀翻了背上的少年，那小小的身体顺着坡面滚了下去。 而后少年整个人埋在了厚实的雪地，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 祁湛恢复了点意识，却感觉像是被堕在了冰冻的地窖里，彻骨寒冷让他全身麻木，一时半会难以动弹。 有温热濡湿的东西在舔舐他，逐渐在恢复的意识让他猜测舔舐他的东西是舌头。 耳边充斥着这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喘息声，夹杂着时不时闻嗅的气流，有点低沉，声音的震动不慌不忙，很从容，宛如顶级掠食者进餐前的考量。 这股子野性又克制的感觉让人类的本能都不禁战栗起来。 一只粗糙的肉垫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踩上了祁湛的胸膛，尖甲刺破了衣服面料，甚至力道不知轻重，划伤了表层的皮肤，牢牢抓住了祁湛的衣服。 提起来的力道让祁湛不自觉难受得仰起头，纤弱白皙的脖颈暴露在一双琥珀般暗沉金色的眼里。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截脖颈。 过了会儿，它突然低头舔上祁湛的脖颈，粗糙的舌头搜刮着细腻雪白的肌肤，摩擦少年刚刚冒出来的小巧喉结。 “嗯……” 在厚重雪地里，祁湛意识仍然处于模模糊糊中，身体却下意识给出反应，似乎是受不了似的微仰起下颌轻哼了声。 轻飘飘的哼声传到那双竖立着的尖耳朵里，像只幼崽在撒娇。 它不由身体一顿，耳朵尖不自觉抖动了下，又盯着少年看了会儿。 在不远处狼群的呼唤里，它一把衔住少年大力往后背甩，两米多的健壮躯体不紧不慢地托着祁湛往狼群走。 …… 祁湛醒来后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环境，一个很大很深的洞穴，铺满杂草石料，堆积的动物内脏，被咬断脖颈的成年公鹿尸体，洞穴里鲜血淋淋漓漓侵染石块，撒的到处都是。 而他被放在最里面的角落，身上铺着杂草，在这样破烂的石洞里绝对称得上优待，然而寒风夹雪从洞口吹进来还是让祁湛冷得一哆嗦。 此时，系统给出了当前世界资料。 【世界说明：病毒全面侵袭，世界能源崩溃，末世来临。】 【主线任务：刺破黑暗，迎来黎明。】 【支线任务：无。】 【末世来临倒计时：9天10小时26分。】 这是祁湛第一次经历只有主线没有支线任务的世界，而且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权限被冻结了，只剩下了一个随机抽取异能的权限，可想而知这次主线任务有多么特殊与艰难。 末日。 水，食物，病毒……生存与人性。 在祁湛陷入思考时，远处一声接着一声的狼嚎传来，连绵不断，由远及近。 祁湛一愣，下意识收回了思绪，竟然是狼群救了他。 他迅速起身跑到洞口，狼群已然出现在不远处。 天光乍现中，最先出现在祁湛眼里的是一只成年公狼，身长两米有余，身躯挺直而高傲，奔跑的姿态矫健又狂野，速度极其迅猛。 向他奔来时，身躯鼓出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漫天的雪风侵袭着它灰白皮毛，狼毛瞬间染成银灰色，那是一副来自顶级掠食者的架势。 巨狼两只幽深狭长的眼睛紧紧锁定着祁湛，祁湛甚至认为如果他有任何异动，将会瞬间成为巨狼口中扑杀的猎物。 后面的狼紧接而来，这是一共二十五只狼组成的大型狼群。 最前面的灰狼比这群狼身形大了近一圈，高傲的姿态也毋庸置疑证实了它是这群狼的头狼。 头狼奔向祁湛，由远及近，却不知为何又突然速度降了下来。 它目光如炬，像是要猛烈扑杀过来，却最终只是从祁湛身旁过去，坚硬的皮毛刚好蹭过祁湛的手臂，进入了洞穴。 然而狼群中其它的灰狼并没有对祁湛置之不理，满目敌视，跟随头狼步伐的第二只灰狼对祁湛的态度堪称恶劣，在一人一狼最后距离时猛地后腿压低，一副马上要扑过去咬断祁湛脖颈的样子。 但洞穴里的头狼突然咧开嘴，龇了龇锋利惨白的牙齿，朝那第二只灰狼吼了一声，压低的声音、震动的频率，像是在警告。 第二只灰狼迅速收回了攻击姿态，只不过在过去时，说不出有多憋屈地朝祁湛嗷呜了一声后夹着尾巴就进去了。 一个接着一个，再也没有朝祁湛挑衅的狼，头狼的绝对权威与狼群的等级森严显而易见。 …… 蹲坐在最里面的头狼对着祁湛叫了声，摸不着头狼的意思的祁湛踌躇了下，试探性留在原地没有动。 紧接着头狼又嚎叫了一声，这次声音里有明显的催促和不满，低压地隐隐带着点威胁的意思。 祁湛无奈只好迎着二十多只狼凶狠紧盯的目光进入洞穴的最里面，他坐在了头狼旁边的石块上，身高瞬间矮了一截，比这只头狼蹲着还要矮了。 其实这个世界的身体让祁湛感到很不满。 虽然15岁，却只有165左右的身高，瘦小又荏弱，不知道身高身型要多久才能开始突飞猛进，甚至最后可能就此停止发育，止步不前。 而且皮肤雪白，头发纯黑，五官小小巧巧，甜腻又粉嫩，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也不应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蓬勃男孩的娇弱气质。 狼王看着祁湛的眼神直勾勾的。 它对这个特别的人类很警惕。 捡回来的这个人类让它感觉他像一只急需温暖，可怜兮兮的幼崽，止不住让它冷硬的狼性里冒出一点保护劲儿，这是它从未有过的懦弱感觉。 但这个幼崽身上却又充满一种发情期的味道。 不是母狼发情期的那种让它不喜厌恶的味道，而是极其诱惑、充满甜腻感，几次那味道飘过来想让它克制不住躁动难耐地想要扑上去，或者趴上这个幼崽身体去嗅去舔舐那个勾引它的味道。 狼王看着祁湛的眼神沉甸甸的，透出一股成年公狼对幼崽的天然纵容又有想要把祁湛拆分入腹全然掌控的交配贪欲，两股极端情绪交织在它暗沉的琥珀金瞳里，显得这只狼王面目有些狰狞可怖。 祁湛被盯得不由头皮一紧。 在这个世界末世还没有真正来临、异能波动没有出现时，祁湛不能动用那个异能抽取权限，否则他会被这个世界的意识察觉有外来者入侵，然后世界意识会直接抹杀他。 所以他要是想单靠自身武力制服一只全长两米，随便一口就可以咬断人类脖颈的狼王，简直在想屁吃。 “你……” 祁湛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转移一只野生巨兽的像是在猎食的专注力，“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对吗。” …… 洞穴里猎食归来的群狼们已然基本趴着懒散假寐了或者零星几只精力旺盛的在嬉闹，但动静克制得很小。 最里面只有群狼领袖和祁湛一狼一人，没有人敢靠近这片区域。 一人一狼沉默着。 “……对啊，你好像听不懂人话。” 这只头狼琥珀般暗金色的狼眸冰冷冷睨了祁湛一眼，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频率。 〔懂。〕 祁湛耳朵里莫名其妙翻译出了这个字。 “你说你听得懂！你是人是狼?” 〔狼。〕 又一声低沉的回复。 【统，你敢骗我！末世不是还没开始吗，它咋回事——野狼直接进化成精?】 【叮咚……例外?】 【你竟然迟疑了，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你不理我?】 【统！统儿！我的统? 统宝?】 …… 无语。 竟然被拉黑了。 〔你没成年吧，父母呢。〕 狼王突然问道。 被问话的祁湛偷瞥了眼旁边的狼王先生，小心翼翼舔了下嘴唇，心里下了一个无比重要又倍感羞耻的决定。 他要在这个世界立人设！ 祁湛当着狼王的面明显垂下眼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鸦羽般的长睫忍不住煽动一下，那盛在细密睫毛上的泪珠也颤颤巍巍的顺着弧度滑了下来。 渐渐的，零星的小泪珠汇聚成一连串儿，踌躇在少年的眼眶，最终摇摇坠落。 “我，我没有家人了。” “……我只有自己了。” 不能哭不能哭。 少年抬起手，用袖口擦了下眼角，紧紧抱住自己缩在洞穴角。 狼先生的目光不由跟随少年，落在他身上，少年颈间散下的黑色碎发软塌塌地附在冷白皮肤，浓黑与惨白的映衬下，少年脆弱又可怜。 那悄悄从宽松的袖口探出一小节手指擦拭眼泪，皮肤色度与指甲盖儿宛若点缀着花苞的艳丽相比，几近透明。 霎那间，糜烂又甜腻的发情味道扑面而来。 狼王用舌头舔了舔惨白尖利的狼牙，内心想要占有交配的贪欲成倍泛滥，浓稠又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