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锁定
叶止戈见状，知道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了，遂“啧”了一声，动作敏捷地揽着狂刀躲开了素练的攻击，将狂刀推出了巢穴之外后，又紧接着一个滚动，躲开了素练接踵而至的攻击。 素练没有停顿，抬手甩出无数水滴，水滴在空中化作锋锐的冰刃接连砸向叶止戈矫健的身影。 叶止戈一边闪躲一边朝素练靠拢，显然还是想要制止暴走中的素练。 素练一边退让，一边估算着叶止戈的行进路线，在叶止戈又一次闪躲的当口，朝着他唯一能逃的方位射出一串水柱，水柱迅速凝结成冰，直穿“叶止戈”的胸口！ 素练有一瞬间的放松，却在看清他胸口没有血液流出的瞬间寒毛直竖！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却被一记镇定剂扎入了颈部，挣扎着软倒在地。 叶止戈这才收起了他的力量，那凝结在空中的影像“流淌”下来，回到了他的影子里。 尽管失去了开拓者的力量支撑，但被降至急冻线以下的温度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尽管被冻得牙齿打架，叶止戈还是坚持着用绳子把素练给捆了起来，然后一手夹着棋疯子，一手夹着素练走出了巢穴。 迎上来的狂刀看见他夹着的棋疯子，眼眶又红了，闷声问：“他看上去不是在演戏……难道真是那个唐彦——” “……是我的错。”叶止戈将两人放在了地上，靠着石墙坐下了，苦笑着掏出了随身酒壶闷了一大口。 狂刀见他表情复杂，猜到其中有故事，神情严肃起来。 “——唐彦，不是唐彦，而是S级的赏金对象，‘人匠’——唐泽和彦。” 狂刀瞪大了眼：“他怎么会——” 她的话还没有问完，头顶便飘来了一个硕大的阴影，伴随着阴影出现的，还有一个富有雄性魅力的声音。 “——你刚刚说的那番话，能解释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叶止戈和狂刀抬眼看去，只见一名穿着沙滩装、脚踩夹板拖的男人正挂在一辆浮空的穿梭车上，然后手指一松，落在了他们面前：“——边境清道夫小队的队长，‘夜煞’——叶止戈先生。” 叶止戈没有想过，与银鬼的再度相见，居然是在这么尴尬的场合。 但他并没有过多地纠结于这份尴尬的情绪，十分简练地说起了唐泽和彦入队的始末，强调了长期合作的医疗方向开拓者家中的突发事故，以及时间的紧迫。 听完叶止戈的解释，楚云轩也只能赞同他的处理没有错。 毕竟，开拓小队本就是一个相对松散的组织模式，一般都是由两三名长期组队的核心队员加上几名临时招募的队友，组成一个具有针对性的探索队伍。对成员的约束大多依靠来自于开拓联盟和小队队长的武力威慑，以及开拓者协会的信誉评级。 按道理来说，以银鬼的势力加上叶止戈的实力，像唐泽和彦这样拎得清的开拓者，是不会做出这种昏了头的选择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光凭脑子瞎猜也没什么用。”楚云轩很快下了决断：“不管他是临时起意还是受雇于人，把他抓回来问清楚，就什么事都明白了。老祝——”他望向祝南风。 祝南风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眼，摇了摇头：“生物的记忆与蜃族的本体意识相连，我难以与其沟通。” 楚云轩点头：“看来——只能靠笨办法了。” 楚寻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所有受他操控的数据流都已经抵达了仅次于蜃族本体的那一个数据处理层级，只待往上一步，便能够到蜃族的本体。 但他并没有着急向前，而是用精神力耐心编织起了一张“大网”。 他厌倦了这种繁琐的追溯，决心一劳永逸地将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困在当前所处的位置，再一点点地将之驯服。 一张银白色的大网在距离楚寻数千米远的位置以蜃族为中心缓缓织就，首次进行如此高精度、远距离的庞大作业，楚寻的额头渗出了点点汗珠，支撑不住地靠在了身旁的唐泽和彦身上。 唐泽和彦习惯性地紧张了一下，感觉到他没有任何动作，这才有些迟疑地低头看去。 楚寻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正在唐泽和彦无法触及的战场，进行着一场超越物理概念的战斗。 在不相互敌对的时候，他才陡然意识到：那拥有非人力量的少年竟然如此柔软而脆弱，仿佛一尊精致的陶瓷人偶，轻轻一碰，就要碎裂—— 脆弱与强悍如此矛盾地结合在了同一个人身上，却不显得突兀，而是让人忍不住升起一种……想要深入探索的欲望。 唐泽和彦看着楚寻脆弱的模样失了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赶忙咳嗽一声，挪开了视线，但那只靠近楚寻的手，却在犹豫后，虚虚地揽住了少年的腰身。 楚云轩带着祝南风仔细检查了一番打斗后的巢穴，以及棋疯子的尸体。 至于因为关心被带走的兄弟“苏寻”，而被叶止戈击倒的“苏练”——楚云轩总觉得有些面熟，但却与记忆中的任何人都对不上号。 “奇怪……”他捏着素练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十分笃定这人是见过的，但就是想不起对方的身份和姓名。 ——这倒也怪不得他健忘，实在是他上回见到素练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青春期的男性成长速度惊人，彼时瘦瘦小小跟在楚寻身后的孤僻男孩，已经长成了身形挺拔的俊美青年。 再加上每回和楚寻见面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全挂在楚寻身上，连女人都不记得撩，哪里还会有心思关注一个家仆的名字？ 祝南风将他的困惑当成了他对男人没“性趣”的正常表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给出了基本的判断：“房间内被人处理过，已经不是最初事件发生时的状态。对方将生物痕迹清理得很干净，与人匠的能力相符，但对机械设备的彻底清理不符合唐泽和彦既往的犯罪习惯，不排除他有同伙的可能性。” “由于防护设备的监控和卫星的图像记录都被破坏，我们难以通过数据进行追查，考虑到唐泽和彦的能力，我也不看好生物追踪的想法，至于第三方记忆追溯……我刚刚已经尝试过了，难度很大。”祝南风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连串的坏消息。 “难道是要让我们放弃吗？”在楚云轩和祝南风检查巢穴的时候，毛猴和犀甲也赶回了驻地，棋疯子被杀害一事令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以至于压过了亲眼看见楚云轩和祝南风的激动。 祝南风没有理会激动的毛猴，只是看向了楚云轩：“——但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楚云轩盘腿坐在地上，闭上了眼。 整个星球的磁场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但理论上疏密均匀的磁场此时却总是会被一些特殊的点所扰乱。 楚云轩知道：那是能力到达一定阈值的觉醒者所自带的强大的生命磁场对星球磁场的影响。 他就是要结合鬼网的定位功能和他的感知，排除掉那些自己人，定位出不请自来的唐泽和彦。 随着一个个干扰点被排除，在楚云轩脑海中的地图里剩下的可能性越来越少。 直到最终只剩下了一个黑洞般强磁场干扰处。 “抓到你了——” 在楚云轩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刻，不同地点的楚寻也睁开了眼。 编织多时的大网迅速以蜃族的本体为中心收拢，那主宰着这颗星球的能量，将所有的“居民”视作养分的蜃族终于出现在了楚寻的“视野”之中。 密度极高的幻象能量组成了一株残破的花，一名老者正叹着气将它重新装盆填土。 若是这一幕被素练看见，必能认出这就是不小心被他踩坏的那株“瑰月”，以及缠着他要个说法的浇花老者。 直到楚寻的攻击迫近，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威胁的蜃族这才意识到了危险将至。 他凭借本能抵抗着那道精神力编织而成的网，妄图以蛮力突破封锁，但楚寻精心准备的陷阱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被解决的？ 它“眼睁睁”地瞧着包裹自己的银色大网越收越紧，无论自己如何尝试，都只能被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楚寻将拦阻的网络化成了封锁的围墙，所有的数据流向被瞬间截断，幻象世界中的居民登时与作为“主脑”的蜃族失去了连接，原本“生机盎然”的星球一瞬间凝固住了。 在荷塘的幻境消失的瞬间，唐泽和彦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详尽的地图，他顿时明白了楚寻的意思，催动能力制造出一只血肉拼凑而成的巨鸟，驮着他和楚寻，夹着炸毛的司律恺，朝着楚寻所标注的目标飞去。 “他们已经锁定了蜃族，动作快——” 眼看周边的幻象消失，本来不会在同一个环境之中出现的生物在眼前出现，楚云轩一挥手，无数金属从各个犄角旮旯中飞了出来，拼凑成一片巨大的“铁板”。铁板载着清醒的众人腾空而起，朝着那突然开始移动的磁场干扰点追去。 临走之前，楚云轩还不忘将棋疯子的尸体和睡着的苏练打包扔进了穿梭车里。